严父大人:
展信问好!
信手一算,自昔日与汝撒泪而别至尽离家时光已一年矣。依稀昨日,泪痕犹挂双目。时间默默竟如流矢,化漫长为短暂。忆及别来情景,林林种种,杂情难言一纸。莫择一端,难尽衷肠!赤子之心,一如当年。
新立起点,回顾旧年之历程,儿自惭愧万分。自别以来,交通不便,音讯渺茫,间或乡音,聊以自慰。想父亲之音容犹在一年以前矣,儿不孝,山水迢茫,鸿雁难托,对汝和祖母嘘寒颇少,令年老之躯为儿辗转奔忙,儿不忍之。望父亲恭告祖母:吾爱祖母亦如祖母爱吾一样牵系骨肉,血浓于水。
上次机缘巧合,幸与祖母话别一次,闻及祖母述及昔年家中变故,颇为遗憾!桂氏一族历经多番不顺。儿自不立,不妄言杯水车薪接济之能事,但探访慰问也乃儿辈再所不辞之责任,奈何重山叠水,路遥马幼,实为憾事。四叔中年离异,与昔日之四婶殊途异梦。想吾四叔半身天涯,漂泊辗转,怀家奔走。至今依然人海沉浮,儿甚感可敬可叹。幸得堂弟金宝是非分明,定力有佳,学识不负众望,定自有天拨云见日,人比天高。四叔悉心栽培之可也。正应天无绝人之所在。吾家昔日四壁如洗,儿曾得四叔零碎之帮扶,儿此生不忘也。还知五婶勤俭操劳,薄积久累而致身躯不灵卧床不起,五叔独撑门面,朝羹晚汤侍俸床前,月月一日,夫妻情深不枉少年青梅。愿天怜之,五婶早日康复,重展旧颜,与五叔同林甘苦双宿双飞。欣闻堂弟宾客少年老才成,如今扎实稳重,望其为家添翼分忧,“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条条道路同罗马”,五叔早黯量体裁衣之道,假以时日,亦可成才也。儿昔日居家闲赋时光,常与五叔谈山论水,人物言志,可谓无话不说,至今想起有如沐春风之感,深得其为人处世之教诲。按辈分,当引以为师矣,不按辈分,亦算人生一大好友。他年归家,还听尊教,以训导儿之不羁也。小叔小婶为生活忙,别家离子,异乡寄人篱下,想是定感漂泊之苦,常得小叔穿州逾省之记挂,微言半语有如春风拂面,游子心怀,暖得三更寒。儿有一言,小叔归家时代为告之,不周之处还企谅之,正所谓教乃育之根本,无教而不育,教全则育优,教细则育成。二叔乃一商人,本自教育有方,然长年奔村走县,无暇顾及之一;二婶勤耕农作,农事累人,亦无暇顾及之。即便有所教育,也只是爱之深而责之切。愿吾父辈兄弟相怜相爱相敬相惜。不枉今世一遭金玉手足情分矣!自三叔逝世,家境一落千丈,生活入不敷出,财政告急,再者堂弟家才患病不医,至今行动不能自己,日薄西山。想吾兄弟一场,天犹怜之,人何以堪?儿自无力,爱莫能助。还望父亲不吝周之些许以规其正途。三叔在天亦感之。
祖母年事已高,身心俱要调养,以周天年。想吾祖母垂垂老矣而从未有天伦之乐,儿深怜之,舟车劳顿不辞千里之辛劳,自当学成归来以报祖母托长抚幼之恩德,跪叩以拜谢祖母辗转奔波之劳苦。万望父亲尽责尽孝,恭听足下不拂逆其意以伤祖母之心。经济从宽以尽孝悌之意。乌鸟反哺,羊羔跪乳乃圣人所推崇,百年一日。力劝祖母看开红尘纠葛,各家自有风霜,身心为重。儿一言一句,泪墨间或齐下。愿天早日成儿之志,以谢祖母深恩。
“父母在,儿不远行”,圣人之语,儿愧疚有加。至今不才,不能为父亲分忧,反令父亲为儿牵系寒暖。父亲大人昨年年过花甲,为儿保重千万。筋骨脆而弱,农事不可累及伤身,衣食足可也。一切勉力为之,戒躁戒怒以大局为重。抚长育幼,善结邻里,勿同室相煎。汝五音颇佳,儿未能继承实为憾事。闲时调五音以养身心不失为一独处孤欢之道也。母亲早逝,汝不必深责,想来应当早谅你于冥冥之中,佑儿于千山万水之外。儿亦如汝常念母亲及妹妹,有时梦醒,泪湿枕畔。汝不善言及情感恐多年风霜之故耳,然汝之深切与嘱咐常于汝深深双目不言自溢于表,尤显别离时。儿常默藏于心莫敢忘情。至亲不谢!
求学路途,坎坷荆刺。蒙祖先恩德时代造化,得遇颇多贵人。常常心怀感念之恩,赐我身躯者,父母;造我立世者,恩人也。身体发肤,一字一米,当思来之不易。厚恩浩荡,亲情与师恩并重,报之即当涌泉也。黄姨待我如慈母,资教并赋。他年显志之时,定当树碑立文,以昭后世以为楷模。“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爱人之心,互同表里。
在学期间,儿与姑姑及叔祖父多有信息往来。姑父早逝,表姐表哥各自成家,表弟不孝,抛家别母独创红尘。至今身世渺茫。姑姑年老独居,门庭马稀,想是单薄。想姑姑昔日怜儿之情,无以为报自是心酸。叔祖父亦独居,子孙孝顺晚年自是其乐融融,只奈身倦病磨随季节迁而忧喜。昨日与其短谈,声明健朗,笑声脆响。儿甚喜之,桂氏一门多年不相往来,皆以叔祖父一线单连,表亲之亲汲汲可危,儿甚忧矣,他年自当登门拜访内外。
求学在外,公婆舅舅阿姨之处问候多有疏漏,还望父亲周之,公婆年逾古稀,儿身流淌杨家骨血,亲恩万世长存,舅舅阿姨多有嘘寒问暖,在此一并谢之。
保家宗室表亲一族,皆吾桂氏一族不世之亲也,多应相以走访不失礼节而辱先祖之大节,免乡人露口齿之笑谈,故祖母年事颇高,乃桂保共同之至亲。亦请父亲代儿周之问好!
儿自谨身自修,刻苦研学,父亲勿担之。分内之事,尽力而为,以无愧为准绳。今年蒙先祖之荫,专业皆以优秀,太学之造不敢玩忽以懈怠矣。
以上述及,不分亲疏内外,思虑之处,笔迹所在。文质古板,如有冒犯之处,尚请大人海涵稚子之言。不明之处,问及贤老自有分晓。再拜!笔此!
恭愿:父亲身体康安!
大家阖家欢乐!
稚儿:家龙 拜上
执笔于戌子年正月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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