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個厌恶说谎的民族,但我们不知为什么却不讨厌扯淡。
记得我刚刚上小学还没学“大小多少,上下来去”时,老师就给我们讲过“狼来了”的故事,作为道德和品质教育的第一课。其实早在老师之前,姥姥就给我讲过了,但没有老师在庄重的课堂上讲得那么严肃,这个故事有老师在课堂上讲,使我真的感到撒谎是要有生命代价的。所以,我有了孩子,当他刚刚懂事时,我也给他讲“狼来了”的故事。“做人不能撒谎”就是中国孩童时代的座右铭了。
如果按照这么一个做人的价值体系标准,我们把说真话进行到底,仅凭这一条我们就是世界民族之林中最伟大的民族了。但是我们做不到,我们不仅做不到不撒谎,而且我们还用扯淡混淆了我们的撒谎。我们在人际关系的交流中渐渐地知道。用谎言不仅掩盖不了真相,而且还要承担人们在道义上的指责,但是我们学会了扯淡之后,受责怪的程度却大大低于撒谎了。甚至得到了原谅,高手有时还能把扯淡神圣成庄严。
扯淡是人类智慧中最狡猾的谋略,我觉得三十六计中任何一计都没有扯淡更具“杀伤力”,抛开战场上的血腥厮杀,一旦转移到口舌相交时,扯淡大师的力量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了。“说谎的要害在于假,扯淡的要害在于伪”,假的易于识破,伪的就难辨别了。
比如宋朝那个半吊子文人,半吊子宰相赵普就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这半部《论语》就能治天下了,让我们是按赵宰相能举一反三来理解,还是按他不学无术来理解呢?是赵宰相自己在说谎?还是儒家的弟子们在扯淡?这事若真的按历史学家的方法去考证,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但经过众多“扯淡文人”这么一扯,就把赵宰相与《论语》都神圣了。扯成了《论语》有治国安邦之效,扯成了赵宰相有读书活用之灵。其实赵宰相的水平不仅读不透《论语》,赵宰相的能力也治不了天下。因为这个宋朝就没过上几天“天下太平”的好日子,也没让国让民扬眉吐气过,这些咱国人都知道。但自从有了“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大家就被忽悠了。
在咱们这儿无论什么扯淡的人或事。都不会太臭,因为“与说谎比起来,扯淡更容易逃避人们的指责”(法兰克福)。比如那些腐败分子在刚刚被双规的日子里,他们接受纪检、监察部门的调查时开始都在说谎,目的是掩盖真相,但当他们的谎言掩盖不住真相时,并知道将无法逃避法律的制裁时就开始扯淡了,连他们交给组织的“忏悔书”都在扯淡。这些腐败分子已不再关心何者为真。何者为假了。只是不想再把自己灵魂中的那个丑亮出来。于是就冒出来一串串的扯淡:“对自身要求不严,混同于一般的老百姓”(亵渎百姓了);“放松了学习、改造”;“太重友情了”;“听信了老婆的话”……
总之,那扯淡真的扯出了“本质”。法兰克福教授的《论扯谈》一书虽说理论上深刻、透彻,但是其中引用的扯淡例子就“淡”多了,与我们国产的扯淡一比,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像《论扯淡》这样的宏大选题就应该由我们的学者来主笔完成,那一定会有用不完的事例,谈不完的感受,绝不会像法兰克福教授那样号称一本专著却只有区区一万多个字,太可惜了!这个伟大的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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