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凤

　　“天上的云朵黑呀，地上的雨点大呀……”随着清脆的童声歌唱，《山海情》开播了。20世纪90年代，在国家扶贫政策的引导下，贫瘠的涌泉村村民们宁可靠吃救济粮救济款生活在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土窑洞里，过那穷苦的日子，也不愿意搬迁移居去一望无垠黄沙肆虐的戈壁平坦的吊莊村，开创美好的新生活。

　　贫穷和落后是一对孪生子，人们的思想有多顽固多守旧多落后，生活就有多贫困多落后。张主任去涌泉村鼓动村民们离开家乡，所见所闻，无奇不有，很多事让人啼笑皆非，令人难忘，安家庄的安永富来涌泉村娶亲，结果，李水花头一天偷偷跑了，安家召集全村人来村里群殴，要人，差点打出命案来，看着也是挺揪心的。得宝在吊庄村附近镇子上给麦苗买的油饼和黄馍馍，两人正高兴地说着吃着，不料，被淘气的同龄人偷窥到偷偷传走了，逗得我捧腹大笑。

　　穷则思变，思想一变天地新，我和马得福差不多是同龄人，看着看着，我不禁想起改革开放后不久的三十多年前，神东矿区开发建设初期的一片滩涂，第一代神东人扛过的艰难岁月。常人眼里，神东就是大柳塔，大柳塔就是神东，距神木县城60公里。1989年10月，我第一次去大柳塔，说是去大柳塔，其实根本没有走到大柳塔，早上六点多，我们从神木县城向北出发，大班车行走了6个多小时，到了成吉思汗陵，参观陵园逗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出发向南去大柳塔，40多公里，现在40分钟车程，那时候我们走了三四个小时，到了乌兰木伦河西岸的活鸡兔山顶，师傅停车，说到了。我们下了车啊，远远地望了一眼，黄毛毛一大片沙滩，星星点点有些在建工程。师傅用手指着河对岸的大柳塔给我们解说：乌兰木伦河从西北向东南流入黄河，全长约180公里，是陕蒙分界线的一部分，源头在内蒙古，流经神木，是神木最大的河流——窟野河。沿河道隆起的那条高高的土石埂是在建的铁路地基，以铁路为界限，把大柳塔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边为原住居民及商业生活区，西边为华能精煤公司办公及职工住宿，最南边那是在建的大柳塔煤矿，最北边是初具雏形的华能精煤神府公司办公楼，不远处，我们看到了一座刚修建好的大桥，似乎还没有通车，还有一些在建的工程，就是现在的南小区居民住宅区、文体中心和维修中心、设备管理中心等单位。原来，我满怀期待的大柳塔，是一个纯粹的大沙塔，顿时我的心哇凉哇凉，从县城到这里，绕过乌兰木伦河，要经过一个叫中鸡的乡镇，一般情况下，单程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就是七八个小时吧！1991年，神大二级柏油公路建成通车，班车大约行驶3个小时，单位专车需要1.5～2个小时，这才算打开了大柳塔通向世界的第一扇大门。

　　80年代初神东开发前的大柳塔，一个仅有2百多人的微小村镇，被乌兰木伦河横隔成一个孤僻的世外荒野，没有跨河大桥，交通困难，没有通讯设施，无法与外界连接，没有工业用电，没有任何工矿企业，一切都是原生态，是神木县环境条件最差发配干部的乡镇。地处毛乌素沙漠边缘，气候环境呈现三多三少，多黄沙、多荒地、多风暴，少植被、少雨水、少收成。因为是陕蒙交界，生活习惯近乎内蒙古，虽然贫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通婚现象频繁不忌。因为生存环境恶劣，沿河两岸人烟稀少。1985年冬，开发的号角吹到这里，以大柳塔为中心地下精煤探明储量为世界八大煤田之一，国家计划投资建设煤炭生产，矿、电、路、港、航五位一体，全国各地有识之士纷沓而至。听当地杨大姐说，他们小时候，满山遍野都是碳圪塔，院墙是碳垒的、猪圈、羊圈、牛棚都是碳块子砌筑的，夏天山洪暴发，乌兰木伦河上飘的都是炭，村民们约好集体去打捞。1987年，开始修建1号大桥，就是现在“神东桥”的前身，1989年末建成通车。

　　在神府煤田开发建设宏大蓝图的巨大引力下，1993年5月份，我以家属身份调遣到华能精煤矿区供电通信处，就是现在的国电大柳塔供电所，单位不远处后柳塔有一个煤台，每天上下班黄风夹着煤尘，在家里洗过脸，去单位用卫生纸一擦脸，卫生纸都是黑的，办公室、家里窗棱上窗台上，一摸一把黑，拖地的水都是乌黑乌黑的。沙尘暴不时来袭，一刮就是三五天，天地连成一体，黄毛毛一片，无法分辨，无法睁开眼睛，张嘴说笑，那更是雪上加霜了。我不禁感慨，明明是个大风塔，为什么要叫大柳塔呢？记得有一次我去榆林参加考试，回来的路上，正遇沙尘暴，我们坐的班车，走到孙家岔附近，天昏地暗，能见度太低，也就十多米，风力巨大，阻力过强，那个班车开都开不动了，只好在路边停了一个多小时，等那股强风过去了，师傅才开着车子，继续前进。一百六七十公里，正常早上6点发车，中午12时许可以到达，那天风顶的，车速更慢，下午4点多才回家。那次沙尘暴，把沙坡上石头台子上安放的变压器刮掉3个，20米高的水泥电线杆刮倒19根，停电3天后恢复正常，以大柳塔为中心的整个矿区瞬间被打回原形，一时陷入了困境中。

　　雨后出门，也是迫不得已，回来便是满身泥巴，凹凸不平的路面，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水坑，如珍珠般洒落在地面，道路上，边边角角，不管你怎么小心，也免不了失足滑入小水坑，自己走路溅起的泥水自不必说，如果路上人多，互溅无法避免，再搞不好过来一辆汽车或者三轮车、摩托车之类的交通工具，那就更糟糕了，泥水直喷到脸上，瞬间衣服都沾成了花的了，必洗无疑。

　　在大柳塔长大的儿子说，你们在沙漠上建起了一座现代化小城，不错，我们以“艰苦奋斗，开拓务实，争创一流”的神东精神，创造了许多奇迹，由起初设计年生产能力300万吨的大柳塔煤矿，连续10余年创下了单井产量逾2000万吨的骄人成绩，公司年生产能力超2亿吨，在煤炭生产领域，全国领军，世界瞩目。在五高方针“高起点、高技术、高质量、高效率、高效益”指引下，一代代神东人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承载着几万人的神东小区被评为全国文明小区，为了缓解交通堵塞，5公里内建起了贯穿东西南北的5座大桥，跨省公交车在这里首创。神东现已成为国家能源集团的骨干煤炭生产企业，年产能超过2亿吨，采掘机械化率达到100%，企业主要指标达到国内第一、世界领先水平。累计创造中国企业新纪录百余项，获得授权专利1210项，国家科技进步奖8项。同时，公司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状”、中华环境奖、全国质量奖、全国文明单位、中央企业先进基层党组织等荣誉称号。

　　人杰地灵，改革的春风吹到哪里，哪里就散发勃勃生机。如今的大柳塔，在神东公司的带动下，已经是常住人口8万多人的陕北第一镇了，曾被周边人民羡慕地美誉为“小香港”。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昔日光秃秃的“大沙塔”不见了踪影，狂野的沙尘暴无处可逃无处顿足。上次和几位朋友们一起吃饭，说起沙尘暴，大家异口同声说，好几年不见沙尘暴了，那已是二十多年前记忆里的事了。一个初到大柳塔的陌生人，怎么也不会把这座小城和“煤都”联系到一起，如果不去井下参观，就算你在这里呆上三年，也很难找到一点煤的迹象，没有煤尘，更不用想见到一块手掌大小的煤块。

　　往事越千年，回想30多年来，公司一次次改革、一次次规划、一次次突破，都令人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我的青春与神东这片热土一同发展、一同成长、一同成熟，闭上双眼，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哪个单位在哪块，周围有什么建筑、树木、花草，都历历在目，这里有我熟悉的办公大楼，熟知的同事朋友，走在小花园，不经意间就能碰到熟人。第一代神东人，退休老职工们愉悦地走进了老年大学，有的学舞蹈、有的学书法、有的学声乐、还有的学太极拳，过上了非常高雅的老年生活，如遇喜庆节日，他们不约而同聚集起来，组成了义务演出团，给矿区人民献上节日的欢快气氛，成为一道道独特的风景。第二代神东人，一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每天驾着自己的小汽车，在神东大地自由奔跑，挥洒青春，大显身手。前两年的一天晚上，我在文体中心吉他班培训出来，碰见80后小同事急匆匆走着，说她刚学完葫芦丝，去游泳馆接孩子，孩子在“蓝海豚计划”免费培训班学游泳。我不禁感慨万端，身为神东人，是何等幸运！小镇人民的文化生活，是何等丰富！这里的人民，是何等幸福！水满自溢，业余时间，职工用诗词歌赋散文小说讴歌神东，赞美祖国，歌颂党恩。神东大舞台，人人都精彩，这里的点点滴滴汇成了我深厚的神东情结，几十年不离不弃，神东人奋力“二次创业”正在创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示范企业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着，期盼神东的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

　　往事不堪回首，看到宁夏回族自治区西海固，在对口扶贫政策支持下，马得福他们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克服了种种困难，硬是把沉睡了千万年的戈壁沙滩变成了生机勃勃的葡萄园，深加工酿制成了远近闻名的醇香四溢的葡萄酒，移民们的收入与日俱增，由过去的一穷二白跃然而起，过上了小康生活。谁能想到眼前这番盛景，曾是30年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繁荣景象。神东文联张艳玲女士在她的散文《永远的光荣》里这样写道：每天，一列列轰鸣的机车载着乌黑的煤炭，为需要它的人们送去动力，一个个创造新纪录的指标向世界展示着它的活力，同時，一片片绿色的植被裹着流沙的期望向外界延展着绿色的梦想……今天，一个曾经流沙飞舞的不毛之地已成了很多有志之人的向往。有时，望着神东美丽的夜景，我总是不能够相信，这真的是叫作矿区的地方吗？这个在中国也是有一点自己的名气并十分美丽的现代化的绿色矿区，这个每年产量近2亿吨煤的国家能源基地，是我们当初想要建成的样子吗？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始终坚守了自己的初心？建党100周年，普天同庆，中国共产党的一百年，是矢志践行初心使命的一百年，是筚路蓝缕奠基立业的一百年，是创造辉煌开辟未来的一百年。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各族人民，历经磨难，持续奋斗，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正在意气风发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国家富强，民族振兴，脱贫致富道路宽广，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我大神东，和西海固一样，是千千万万个贫困地区如同乌鸡变凤凰般地谱写着一个个美丽的神话。站在两个100年交汇期限，正当其时，我坚信，全国人民“学党史、颂党恩、跟党走”定能走向更加灿烂辉煌的明天。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