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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窑洞纪行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21029
刘征胜

  

  雷子邀我去他渭南的老家耍耍,说带我体验一下窑洞风情。

  一听是窑洞,我起了兴,那是足不出长三角的我只有从影视和画报中窥见的神一般的存在。只可惜彼时交通不便,未能成行。“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我郑重地在邮件里如是抚慰雷子。待到2005年家乡火车站开站,始发陇海线的西行直通列车,终得偿所愿。

  列车在铁轨上疾驰,我的耳畔回响着大学舍友扯着嗓子的信天游,脑海里竭力地搜索文字里关乎窑洞的种种描写,贺敬之的《回延安》,抑或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忽而闭目,开始天马行空的漫想,在隆起的黄土高坡的沟壑峁岭中,窑洞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列车出了三门峡,进入八百里秦川。这是我从未游历过的大西北。天蒙蒙亮,我的睡意全无,从卧铺上支起身子,斜着脑袋打量车窗外的一切,那天,那地,远山,近水,屋舍,村庄……

  渭南站。雷子守候多时。稍事休整,我们登上了去往澄城县城的巴士。一路上,雷子向我作进一步的剧透。他的老家澄城县赵庄镇,那是一个紧邻革命圣地延安的镇子。那里多的是不知名的小土丘,没有特别高大雄奇的山脉。两条河流自北向南穿镇而過。乡人倚山枕水而居。家家住窑洞,户户喜洋洋。

  他讲得认真,我听得入神。当听闻“两条河流……”时,我一阵兴奋,莫非又是一个“双水村”?

  抵达赵庄的时候,已是霞光满天。这是一个宁静悠闲的小镇子,镇区不大,土丘环绕,鸡犬相闻,一股浓郁的乡野气息扑面而来。

  机动小三轮载着我们沿着泥土和碎石交杂的乡间小道颠簸前行。未多久,隔着玻璃侧窗,看见右边一孔孔的窑洞鳞次栉比,似乎在列队等候我这位远道而来的朝觐客。往远处看,再一会儿,又见一排排窑洞依山错落而建,不时叠映在一片片的枣树、梨树和叫不上名字的树丛中。

  车子在拐过一个小果园后不远处的一个门檐下停了下来。这是雷子家的外门,门修得蛮高,顶上铺着瓦片。雷子说,当地人管它叫作门头巷子。我留意到,这里一溜烟好几家门头巷子比肩而立,造型大同小异,不是当地人很难辨识出谁家谁户。我正张望着,却见门内浓浓的炊烟袅袅升腾,在上空盛展成一朵烟花,格外醒目。

  进了门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两侧有栅栏,我想是圈养家畜或牲口用的吧,不过这个时候里面空空如也,只是置放有少量的农机具。院子深处就是居家的窑洞,一共四孔,背靠一座小土坡,黄色是窑洞的基色,应当即是就地取土开凿出来的。从日行的方向来辨识,当是坐北朝南无疑了。粗略看来,与《平凡的世界》中润叶二爸家的院子——“一共四孔窑洞,一个不大的独院”,颇有几分形似。雷子的父亲在左侧的洞口前笑盈盈朝我点头,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旋即缓释了我旅途的劳顿,“雷子天天念叨你,总算把你盼来啦”!

  第一次和窑洞“零距离”,欣喜又局促。窑洞异乎寻常的古朴和粗犷质感,给我带来无以言表的视觉冲击。我像极了睁眼看世界的孩童,好奇地把这里的里里外外张罗个了遍。

  窑洞的外墙面由砖块砌就,两侧和窑顶覆盖着黄土。砖块的色泽与我在家乡常见的无异,青色和黄色的兼而有之。砖块整体呈横平竖直间隔分布,非常的规整。令我惊诧的是,每孔窑洞均自上而下用砖块勾砌出一道硕大的拱弧,仿若一个顶天立地的量角器。弧上砖砌的方向也异乎寻常。居然是斜着砌的!细细观勘,弧形有两层,里层砖块砌的方向直指弧心,外层则呈切线状排列。那么多的倾斜着的砖块严丝合缝,悬在空中掉不下来,令我叹为观止。

  这应该就是接口窑吧!我依稀记得《平凡的世界》中主人公的愿望就是将父母的土窑建成接口窑。看来,雷子家的起点还是可以的。雷子的父母应该和孙少平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人吧。我寻思着。

  拱弧内布设了一扇门两扇窗。门上高处的地方安高窗,和门并列的地方安低窗,大体呈左右对称设计。门是砖红色的木门,有些许斑驳的锈迹。与我在家乡司空见惯的玻璃窗不同,木质窗框上,糊了一层薄薄的贴纸。窗棂上点缀着精心绣制的窗花,使得色调灰暗的窑洞充满雅韵的生气。弧外的右上方是一个烟道口,方才看到的炊烟,正是从这里溢出飘散开来的。

  进入窑洞,直入眼帘的是一张方方正正的大床,上面铺了一层毛毡。雷子说这个在当地叫作炕,今晚我和他们弟兄俩就睡在这张炕上。炕四周的墙上围了一圈色泽明快的图画,约莫两尺高,雷子说这叫炕围子,是窑洞特有的装饰。墙壁上张贴着喜庆吉祥的年画,我浏览了一下,主题大致是和气致祥、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的。我小心摩挲着窑洞的内壁,是用石灰涂抹的。轻轻敲了敲,确是非常的硬朗结实。

  雷子母亲热情地招呼我在炕上坐下。我这才察觉到,窑洞的上部空间居然也是拱弧状的!完全颠覆了我对于房屋空间线条的习惯认知。洞内灯光黯淡,恍惚间有一种置身江南水乡乌篷船的感觉。打量四周,陈设异常简单,一桌、一柜、一台,仅此而已,但置放得紧紧有条。门靠里侧是一个锅台,高度及我的腰身。大妈正在热气腾腾地忙活着。灶底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炉膛里火焰闪烁跳跃,映红了雷子胞弟泽子的开心小脸蛋。

  雷子告诉我,院子里的四孔窑洞,西边两孔是他家,东边的两孔是他三爸家的。三爸两口子这个时候外出务工去了,农事托由雷子父亲打理。隔壁一间是雷子父母的住处。我扫视了一下,空间架构与主窑雷同,但物设更显简陋,一块不小的空地上还用堆放的粮食和其他杂物来补白。

  我正和雷子在炕上闹着磕。忽然一个和雷子母亲年龄相仿的大婶扯着大嗓门进门来了。“难得来串门呀,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没见侬家那股烟气,把肉香都吹到额家来了吗?你瞧瞧,今儿个晚上,就数侬家的烟气最旺!想必来贵客咯!”说完,咯咯咯笑开了。

  果然是“家中宴客,墙外人亦望见烟火”,我讪讪地笑了笑。

  探明我的来意,大婶非常客气地让我明儿去她家看看坐坐。雷子母亲应承着,是的,婶子家有咱家的两三倍大呢,准能大开眼界。明儿我带你去!

  整整六道菜,鱼、肉、鸡,应有尽有。酒是过年存下来的杜康酒,雷子陪我干了两小盅,不胜酒力的我已然晕晕忽忽。主食是馍馍,黄黄的那一种。担心我吃不习惯,特意备了一小锅米饭。“渭北农家土菜,味道不敌淮扬菜那般细腻,多担待哦!”雷子的谦和,令我很不好意思。倒是小泽子非常有趣,一开始有些怯怯的,看着母亲的眼神不敢随便动筷。渐渐地放开了,吃得很起劲,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大快朵颐了。

  酒足饭饱。大妈仍歉疚地说,今天集市上没瞧见羊肉,本想买些炖汤的,不过也担心烧不好。你若要是秋冬季来的话,定让雷子带你去吃澄县特色的水盆羊肉。

  我向雷子打探起窑洞的年头。大妈接过话茬,“有二十多年了,比雷子年长,当初没这窑洞的话,我妈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说着,眯眼瞟了一下雷子父亲,“那时亲家光景不是很好,只修了两孔窑,很简陋,但总算有个屋了,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窑屋嘛!”

  大妈热心地为我做起了“科普”。她说,窑洞是这一带乡民的主要居住形式。最原始的是土窑,就是在山的一侧土壁内开凿横洞,所谓‘靠山吃山。这样开凿的窑洞常常数孔相连,一般每孔长六到七米,宽约三米。我还是姑娘家的时候住的窑洞就是土夯的。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土窑逐渐过渡到接口窑和砖窑。接口窑是在窑的外面再用砖块砌上外墙。而砖窑完全用砖头堆砌的,一般建在平地上。这个是雷子他们这辈人的目标了,我就等着住进去带孙子咯!大妈的脸上露出憧憬的笑容。

  “这窑呀,虽不如城里的楼房那么中看,却是非常的宜居。最大的特點就是冬暖夏凉,是天然的绿色空调。你若是冬天或是夏天过来那感觉可好了。”

  大妈再次允诺第二天带我去周边乡邻家里走走,特别是那些修了好几孔的大户人家,就像城里几室几厅的大户型一样。明天她来当导游。

  那一夜,我躺在窑洞的大炕上,头脑里过电影似的翻涌起一天来的种种情境,竟不知不觉坠入了梦乡。

  鸡鸣催人醒。由于时差的原因,渭北的白天姗姗来迟。我有晨跑的习惯。回来时已见雷子家的烟道口游出一股灰白的烟,袅袅地映出灰蓝的天幕,大妈在灶台前又开始一天的忙活了。我想,窑民的一天应该是从灶台的烟火开始的吧!

  上午,大妈带着我到周边的窑家打卡。首站便是昨晚串门的婶子家。

  一排五孔,有两孔储粮和堆放杂物。居住的有两孔窑连成一体,分前窑和后窑。后窑的侧面居中开了一个洞口,从前窑的正门进去,穿过侧门可抵达后窑。“窑中窑,宛如中世纪的魔幻城堡,的确够大、够壕!”我啧啧叹道。

  走东家跑西家,悉心捕捉家家户户的共性特征和个性表达。最显著的共性莫过于无处不在的由外及里的那道标志性的拱圆弧了。单体窑洞从外立面看大同小异,但内部却不拘一格,有的口小室大,有的口大室小,有的大窑纵深达一二十米,盘有好几个土炕,可供四世同堂一大家子欢欢喜喜过日子。走进那些有年份的老窑,仿佛走进了深幽的时空隧道,土黄色的粗糙墙面不经雕饰,大妈说这才是最原汁原味的。

  我继续追随大妈的脚步。每到一处,都竭力地脑补《平凡的世界》中窑洞的细节刻画,不自觉地进行着对照。窑洞人家大多单门独院,有的人家有如书中描写的石磨、水井,有的人家还在院里置有一口水缸,不过遗憾的是始终没有见到马棚。木窗格上粘贴的窗花也是形形色色、五彩斑斓。我不时取出相机,定格下一张张或古朴凝重或生动活泼的建筑美工艺术。

  窑家的早饭似乎吃得特别晚。我们串门的时候不少人家刚刚生灶炉,热情地招呼我们入座加餐。这个时候,我方才知晓,彼时乡民的生活普遍清苦。平日里只吃上下午两顿。我来了,是按照一日三餐的卡点来安排的,算是上等的待客礼仪了。难怪不谙世事的小泽子开心雀跃,毕竟一年里难得打一次像样的牙祭。

  农家无闲时,五月人倍忙。干完早饭,窑民们纷纷扛起农具出门了。乡亲们说,现在赶上了好时辰,国家免除了农业税,户户干活的奔头格外的足。我心生歉疚,由于我的到访,耽误雷子家的农时了。大妈却说不打紧,雷子这两天回来能顶得上忙。

  大妈告诉我,窑洞算是庄户人家的一笔厚实的资产了。这里的乡民辛勤操劳一生,最朴实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才算有了谈婚论嫁的资本,也算是迈出了成家立业的关键一步。

  “一样一样的,我们那里的农村也必须建好房子,筑巢才能引凤嘛!无论是房子,还是窑子,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这都是雷打不动的‘丈母娘需求。”我适时幽了一默。

  大妈心有灵犀地笑了。“四邻八乡的农人当中,都有专事窑洞建造的能工巧匠,一生中给自己打过窑或帮助村民邻里建过窑。除了勘察窑址需要一定的风水知识外,不少村民都掌握这一安家技法。有的造窑能手被村民们称为‘窑把式。打个像样的窑洞需要个把月的时间,匠人们多会选择在冬天农闲时动工。”

  我点点头,暗暗佩服起这些将土石玩弄于股掌、化寻常为神奇的匠人来。

  不觉已至晌午。径回路转,又见雷子家烟雾升腾,这次是雷子父亲掌勺了。

  我是利用五一小长假出行的,行程仓促。为赶返程的夜班火车,我向雷子一家辞行。

  大妈非常不舍,“来去匆匆,满打满算不到一天哩!”小泽子扯着我的衣袖,扑闪着纯真的眸子,“啥时候再过来呀,妈妈说让我哥带你去吃羊肉的。”

  我抚摸着虎头虎脑的泽子,无语凝噎。

  大妈嘱雷子送我到县城,带我去吃碗当地特色的手撕面和肉夹馍,并告诉雷子哪一家的味道最正宗,务必去那里。雷子点头应允。

  大妈忙不迭地往我随身的双肩包里塞上核桃和苹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回窑洞取出一个绸巾包裹的布兜,里面装着六双精美的十字绣鞋垫。五颜六色的花纹图案,非常别致。“这是我妈前几个晚上赶织出来的,知道你过来,送给你留作纪念。”雷子抢话道。大妈一脸的实诚:“我们这里除了农产品,也就是这祖传手工艺品了。这刺绣技艺还是姑娘家的时候学的,现在手眼没那么灵便了,绣得不好不要嫌弃啊!”

  我的眼睛瞬间朦胧了起来,豆珠在眼眶里直打转。眼前仿佛出现了大妈坐上炕上,就着灰暗的灯光,飞针走线的情景。读大学的时候,曾从陕西同学口中了解些许三秦大地的风土人情,若非尊贵的客人,是不会轻易以鞋垫相赠的。眼前这凝聚了大妈数夜心血的鞋垫,其饱含的真情,又岂是“临行密密缝”的古诗句所能道尽!

  我和雷子一家在窑洞前合影,为这一特别的“怯魅”之旅画上了句点。

  回程的列车上,我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反复回放此行的幕幕場景。不时打开数码相机,再温那一帧帧珍贵的影像。金黄厚实的土地,略呈阴灰的天空、“天圆地方”的窑洞、精巧艳丽的窗花,勤劳质朴的乡民,共同构成了这片渭北土地的画风。我蓦然意识到,此行亲见的那一孔孔与黄土地血乳交融的窑洞,不仅仅是乡人把盏温馨灯火的栖身之所,更似一座座人文历史和家园情怀的刻碑。

  深沉的暮色中远眺广袤的大西北版图,连绵起伏的山峦间窑舍星星点点的微弱亮光,串接起山脊线的一道道亮弧。我不由联想到“星星之火”的力量。那些播撒在渭北土地上的扶贫开发的点点政策星火,会延续苦难辉煌年代的奇迹形成锐不可当的燎原之势吗?

  我想这是肯定的。

  续记: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当雷子再次发来邀约的时候,已是2022年暮春,距离初次窑洞之旅过去了整整十六载。

  雷子说,此番是让我去他落成不久的新家。雷子将这次定位为“民宿之旅”,“碰瓷”了“民宿”这个现今时髦的叫法。

  新家令我耳目一新。房子坐落在既不靠坡、又无沟壁倚傍的平地上,若忽略背景,丝毫看不出附着于黄土地的任何迹象。雷子说,那是砖窑的升级版,现在通俗的叫法是平房,和南方惯常的平房非常相近。

  单门独院的布设,院子格外宽敞。地面水泥铺就,一侧砌了个非常气派的花台,里面种植了花花草草,正值绿肥红瘦的时节,一片盎然生机。靠墙布设有一个藤瓜架,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另一侧开辟了约莫两三个车位的停车场,雷子兄弟俩的座驾霸气地横卧在车位上,靠墙是一片晾晒场地,不锈钢晾衣架上五颜六色的衣装迎风招展。

  房子外观以藏青色为主色调,外墙镶贴着横条瓷砖,线条很是规整。屋顶碧瓦朱檐,飞阁流丹。一左一右两个独立的大套房呈对称布局,中间有廊道连通。廊道中间设正门,铝合金玻璃门窗装帧,看起来非常的美观大气。“高堂大户”,我头脑里不由蹦出这四个字来。

  室内延承了窑洞的部分建筑特征,最典型的如那个顶天立地的标志性弧形,一以贯之地洞穿了整个空间格局。地面铺着光洁的地砖,阳光通透、窗明几净。液晶电视、冰箱、空调、沙发等现代化的家私一应俱全。

  “太赞了!”这栋黄土地上新宅的颜值,毫不夸张地说,丝毫不逊于江浙地区的农家小洋房。

  早有耳闻近些年雷子家的境况越来越好。若不是亲见,的确不敢奢想。

  雷子说,国家推进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曾经聚居的窑洞村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栋栋美观适用的平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成为渭北土地上的新风景。现在,到处都是渭北的好江南。

  “不过,我还想住窑洞,那叫不忘初心。”我逗趣道。

  “没问题,主随客便。”

  随后,我见到了曾经叩访过的窑洞。这里许久没有了人烟。院子被荒草淹没,窑口那道弧形拱圈的墙皮,也坍塌了小半幅。大妈精心绣制的窗花也已无影无踪……

  我的心里翻涌起丝丝酸楚。可转念一想,黄土地上一代代生民的赓续奋斗,不就是追逐弃窑进屋的梦想,致力于让人居更加美好、生存更有质量和尊严吗?雷子家容家貌焕然一新,仅仅是千家万户欢天喜地奔小康的一个剪影而已。

  也许,若干年后,渭北大地上甚而北方大地上的一孔孔窑洞终将“遗世而独立”,成为后人的“惊鸿一瞥”,但它确是无数生民记忆窨藏的窖所,即便抹去,也是昔在今在永在的。、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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