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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记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5809
刘继勇

  一九八九年,我是初中三年级学生,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学生大灶上卖的是高粱饭和玉米馒头,菜5分钱一碗,不多的几块洋芋片和可数的几根粉条构成了烩菜里的全部内容,油是没有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水平,许多同学还是上不起灶。那时,但凡家住十里路内的学生都不上灶,他们天不亮就从家里吃过饭,步行到学校,中午一般是不回家的,吃点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充饥,学校把这个群体统称跑路生,我便是其中的一員。也许是年龄小的缘故,思想单纯,整天只知道学习,学校对有希望考上中专的学生给予特殊的关怀,给我们在学习上开小灶,每天,我们除了学习,再不会干其他事了,那时允许补习生考试,对于我们这群应届生来说,他们就是“拦路虎”,只有拼命学习,考试成绩才可能超过他们,我们才能在中考中胜出。

  那时传说我们那地方似乎有狼,据说我们村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曾经看见过。于是同村的两个年级一样,年龄相仿的同学相继退学后,只剩下我,每天天不亮,母亲做好饭让我吃了之后,送我过了那条小河(据说小河附近就有狼出没),才肯让我一个人去上学。那会最大的愿望是盼望天早早地亮起来,有农人出山的声音,我紧张的心里就会放松一些,这一天的好日子也就到来了。

  走进学校,也就走进了题海战,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物理老师……统统拿着试卷走上讲台,考考考,每天只知道考,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但是我们没有半点怨言,只有认真答题,因为我们很清楚全班能考上者廖廖无几,大部分要闯社会或者回家务农,既然这样,老师为什么不能针对学生的爱好因材施教呢?但是那时的中国绝对是应试教育,分数决定学生的命运,直到现在,这种趋势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要不然,家长和学生都会批评我们的老师教学不当,“误人子弟”的“罪名”老师是担当不起的。

  经过一整年的苦战,终于熬到了毕业,不管在什么时间,“情份”二字是有的,同学们都知道,此去经年,大家再也不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了,再也不会因一道数学题的解法辨论得面红耳赤了,再也不会因一个英语单词的发音而“对薄公堂”了。那时,并不开放,小镇上流行音乐刚刚兴起,同学们最喜欢唱的也不过是一首《黄土高坡》,只有粗犷而没有柔情,至于迟志強的《狱中歌》,只能唤起人们对过去生活的反思,娱乐文化少而甚少。

  那时的友情似乎都藏在心里,男女同学一般不说话,临近毕业了,我才见班上那些胆大的男女生说了一句半句,有个女生,我很佩服,她是插班生,学得特好,我只和她说过两句话,中专考了392分落选了,上了高中后听说得了一种头痛病,拉下了功课,最终没有考上大学,其后几年没有见面。后来,父亲去世我家办事,来了她们村的几个吹手,问起她的近况,才知她父亲也去世了,她在一个农村小学当民办教师,当老师的生活是清苦的,何况民办老师,我想不出她是怎样挨着过光景的。又一年,我乡逢集,偶然间碰上,想不到这个文静的姑娘,已经变得落落大方,甜甜的笑靥始终挂在脸上,她的年龄比我还大,应该变了,我俩相对无言片刻,她说要回去了,看着她跨上沉重的自行车,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里酸酸的。

  男生之间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有啥没啥的乱说一通,但是一到毕业都变得腼腆起来,我那时学得最好,很受同学们的照顾,男生们很愿意把自己的干粮拿给我吃。有一个教师的儿子,他从四年级起就与我同学,小学那阵子他学得比我好,上了中学也许是产生了自满的情绪,功课拉下了一大截,每回考试,他就央求我给他答题,据说从写字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我的急性子决定我字写得特别快,我可以在两节课时内很轻松的答完两份试题,并且回回都是高分。为这,我曾多次向他解释,这样长期下去我会毁了他的,他说这只是为了向他父亲交差,就这样我们一直持续到中学毕业,中考分数出来,他只得了可怜的280分,升高中也无望,后来他又插班到初二去读书,最终还是没有考上,读了一年高中,便当兵去了,好在兰州军区政委是他亲戚的战友,当兵没半年便考了军校,现在已经是连级干部。

  我那时的朋友,学习都比较出众,但是最终都没考上。在我读初二时,我小学以来的第一个朋友随他父亲工作调动转学了,临走时,他送给我一本《1983年全国少年儿童童话集》,在那里面,我最初认识了王安憶、黄蓓佳、茹志鹃、张抗抗这些作家,因这本书我渐渐迷上了文学,以至于在几年以后放弃了所有的爱好,我知道,人这一生总是在变,说不定哪天我放弃所有的梦想,只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这当然是以后的事了。

  记得在冬天一个下雪的中午,他把家里刚蒸熟的包子拿给我吃,任他怎样给我,我都没有接受,那一刻,他眼泪蒙蒙,不知怎地,此刻我很反感他,在我看来他这是在施舍(我当时亵渎了他的真诚,在以后这么多年,我一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在一次下午放学的路上,他送给我这本书时,我才明白他要走了,当时,我没有说任何一句鼓励与安慰的话,第二天,我跟父亲要来一块钱,买了一个笔记本还送给他,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几年的同学生活,他走后的几天,我落落寡欢,总觉得失去了什么,其后,也曾见过几次面,但每一回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描淡写地说上几句话,便匆匆告别了。

  我在吸取初二的“教训”后,初三毕业时,我早早地为我的另一个朋友买了一个本子,以便在最后一天离校送给他,毕业那天,有好几次我准备从书包里拿出本子送给他,但是我没见他有甚反映,也就不了了之。最后,他和我一块到我家去了一趟,吃了一顿我母亲做的炸油条熬稀饭,我中学时代最后一个朋友就这样分别了。

  远去的是青春岁月,往事似乎在烟消云散中不见一点踪迹,平常的日子再也找不到可以歌咏的故事,今天的我们为名利活,为现实活,为世俗活,唯一的真诚只能用文字作淡淡的回忆,当我在夜深人静的晩上抒写十年前的往事时,遥远的他们不知是否安好?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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