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点说是:我的母亲在人世间最后的日子。我作为她的儿子亲历了这段时光的分分秒秒。当确诊她肾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和淋巴的时候我当时找不到母亲住院的病房门了。大夫说这已经判了死刑了,出现奇迹一年半载,少则一两个月。我自以为自己是很坚强的人,但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母亲再离我们而去,这人世间生我养我的双亲将永世隔绝,呜呼,我来时的路将永远保留在记忆里,曾经的家也只能萦回在梦里……我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觉得从没有过的孤独和无助。我顾不得擦什么泪水,只到有人喊我说,我母亲找我,我才急忙擦擦眼泪和鼻涕,才知道鼻子里躺的是血,我生怕母亲看出来。记得流鼻血还是小时候上小学的那年……
也是母亲有病我和弟弟挎了十多个鸡蛋去南河代销店卖了给母亲买药,由于着急路上魔鬼附体的一块石头把我绊倒了,认可舍得一身剐也不能让鸡蛋打,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手擎蛋筐脸先着了地,鸡蛋还是甩出几个有的打碎了,幸好还是风刮的沙窝地,鸡蛋没有全打,弟弟说:哥你的鼻子出血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鸡蛋没打多少就好。掐了路边的大麻子叶子擦了一下,把鼻孔堵上,继续去完成使命。血还不断地渗出,也都无所谓。
在我们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断过药,每次有病都很急很重,而且都是有惊无险。可是这次,老天不放过她了。
我这次是用雪白的卫生纸擦的鼻血和泪水,母亲痛苦的也没有看出来,生活虽然幸福了,也有钱给她看病,但却看不好她的病了,她也没有时日再享人世间的福了。
记忆中父亲从来都没得过病吃过药。但他得了病也是癌症晚期,我不知道他们都是本本分分善良的人,却都得了这不治之症。农村人不病倒了是不体检的,得了病大多都是晚期。父亲十年前临终前几天,他说:“我这病不该死!你们都过好了,谁都舍不得钱给我好好治治,父亲满心的不甘……”弟弟含着泪告诉他实情。父亲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一周后他痛苦的,不舍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他奋斗一生的人世间。他临走那天早上,想交代什么事,我急忙喊我母亲,而父亲只是张合了好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此后他便不认识人了。他半夜离去却睁着眼睛。老人们说他这是有牵挂的事,都知道他早上话没说出来……我想他这一定是牵挂我的母亲,我们照着老年人说的,开光时告诉他,不用牵挂我的母亲,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然而父亲眼睛在亲人用手几次抚摸下还是没有闭上。这是我们儿子一直未解的心结。算起来父亲这一辈子没有享一天清福,他年轻时日子过得苦,日子刚好了他却走了。此后这十年我们尽量孝顺母亲,尽量让她高兴。三年前每年都给她体检,只有这三年疫情,动不动就封闭,有很多不便,三年来没有做过系统检查,疫情放开之后,母亲阳了住院才查出这个结果,却一切都晚了。细说来还是孝道不够,父亲的牵挂还是有理的。
母亲剩下的日子,就像父亲说的:“这几天是用秒来计算了”人生的一切都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在母亲最后的日子,我们尽量去弥补自己的过失,住医院最好的单间,用最好的药,即使超出范围的新农合都不给报销,我们也不在乎了。大夫说:“你家普通百姓够给力了,这般高配是老干部的待遇。”也许这样心里会安慰一些。陪伴母亲的每一秒都觉得那么珍贵,逝去永远不再回来,母亲拉啦尿啦开始还戴胶皮手套。后来我们干脆直接上手,不用手套。我觉得我给母亲擦拭的,就是母親当初给我们擦拭的。我知道天下所有的母亲给自己儿女擦拭的时候大都不带手套,起码农村的母亲没人戴过手套。母亲不嫌自己的儿女;儿女焉有嫌弃母亲之理?我们做儿子的也没有让儿媳妇去伺候我的母亲,毕竟是我的母亲,我们不能不讲道理,生我养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与,人生要知道来处,现在我的来处将被上天收走,我所剩的仅剩归途。陪伴母亲的时间用多少钱还能买来呢?喂东西先尝凉热,擦洗身体,不知不觉母亲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恨不能替她承受。我们兄弟几人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关爱至亲,平时都是忙这忙那,怎样才能报答那生养之恩?后悔还是检查晚了。母亲虽然八十几岁,耳不聋眼不花平时还能做针线活儿,比我们眼神都好……父亲睁眼离世让我们心底惴惴不安。我还能让母亲再睁眼离去吗?深夜对着满天的星斗,在用药的同时也信了大仙的话,去十字路口烧点纸钱,为母亲买点阳寿。不知道是否管用?但弄完之后,母亲这一夜都不喊疼痛……也许是感动了神灵!
愿母亲多陪伴我们几天,没有痛苦,我跪地祈求向苍天大地磕头,这是此时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的一点奢望。
关于她的病情我们都瞒着她,可她有时候也想到了死的话题,我们都有意避开让她乐观。有父亲的例子不知道告诉她对还是不对?母亲:您的生命倒计时苍天也开始读秒了!我们何时告诉您?我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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