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9月,涪江大桥建成了!
那天是國庆节,湛蓝的天空飘着云彩,阳光把崭新的大桥抹上一层金辉,成千上万的群众聚集到大桥沿线两岸,观看大桥通车剪彩仪式,这可是开天辟地的一桩大事。
千百年来,射洪河东河西两岸群众,犹如牛郎与织女,望着奔流的涪江,只能以船撑渡。如遇涨水天,或大雾弥漫,就只能驻足兴叹。日日盼夜夜盼,今天,祖祖辈辈的梦想实现了。
桥面两边的人行道上,人山人海,大家在桥上走一走,在桥中央栏杆旁,望一望江面远景,两岸的青山,踢一踢那光洁的水泥路面,摸摸它锃亮发光的护栏,让激动的心情和江水一起荡漾。每个人都像是沉醉在梦幻里。
站在大桥的栏杆边,望着碧波清流的江水,人们笑了,喜悦挂在每个人的脸上。人们惊讶!欢呼,赞叹!射洪终于有大桥了!
看见新建的大桥,像一道彩虹横跨在江面上,我更有一番情愫。作为一个乡镇人民政府的代表,我能参加庆典很幸运,被拥挤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当我扶着栏杆眺望远方时,只听身旁“扑通”一声,脚下像被碰了一下。我忙回过身来。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个“洋娃娃”,在我面前绊倒了。我立即上前将她扶起,正要问小姑娘妈妈时,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来到我跟前,她拾起地上的“洋娃娃”。看着我,“谢谢!”
她彬彬有礼,向我温柔地说道。我一看,少妇齐耳的刘海短发,鸭蛋形的脸庞,说话时两颊现出一对酒窝,嘴角下有一颗绿豆小痣。在她和我四目相对时,我心里突然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像湖水焕发的波光,直刺向我心间,我脑袋“轰”的一声,炸了。这面容好熟,我努力搜索着记忆……啊,对,是她!像我心里的一个人。
为了证实我的记忆,我搭讪着说,“这小孩真乖,人拥挤,要牵着走,注意安全啰。”
“就是。我刚没注意,她挣脱便跑了。”
“听口音你是仁和镇的吧?”
“老家是仁和镇永兴场的。”
我一听,和我心中的她有些对路。“啊,那你姓胥哟。”我投石问路。
“你咱知道我姓呢?”
“你是叫胥飞燕吧。”
听我叫出她的名字,她完全惊呆了。用惊讶的目光从头到脚把我扫视了一遍。停顿了片刻,她眼球闪出异常的光芒,脸上唤起了红晕,莞尔一笑。对我说:
“你是姓李?叫李新星。”
“是啊。”我端详着她答道。突然想起,那年吴老师来我家时,说要给我说“对象”,向我要了一张照片,想必是吴老师给她了。我俩一问一答,像地下工作者,在涪江边对着“暗号”。原来是相约而又未曾蒙面的初恋,别提有多兴奋多高兴。
都是涪江惹的祸!
涪江,那年因为你大雾锁江,不能开渡,我守了一天却过不了河,使我心仪的姑娘,第一次和她约会便化为了泡影。
这是六年后的邂逅。
我已为人夫,她已为人妻。我俩心照不宣,顺着桥栏,向桥头慢慢走去。她牵着孩子,我俩边走边谈。她告诉我,她现在住城里,老公在一所小学上班。那年她写了一封信给吴老师,里面寄上了一张照片,叫吴老师转给我,约我和她在仁和镇学校门前见面,那天,她在仁和镇等到太阳下山也不见人来,认为我不会来了,才悻悻地离开了镇上回家了。认为我是个不守诚信的人,十分怨恨。哪知是遇上了大雾不开渡呀。我说,都怪涪江没有桥啊,有了桥,不管吹风下雨,不管是涨水还是大雾,都能过江,是老天作弄人啦。事后,我准备再到仁和来找你,单位派我学习不准假。母亲对我说,“没缘分跑了也白跑。”后面就搁下了,真对不起!要是早日建成这座大桥,它就是我俩的鹊桥了。
“妈妈,你看。”小女孩扯了扯妈妈的裤腿,手一指,前面来了几辆挂着红绸花朵的汽车,缓缓地从桥头开了过来。我俩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拢桥头,一辆的士上下来一位青年,只听小女孩叫了声“爸爸。”便跑了过去,胥飞燕脚步有些沉重,也跟了过去,那青年把她俩接走了。
她上车转身那一刹那,目光好像在向我说着什么,又好像没说什么,我说不清。头脑出现了盲点。
我呆呆地站在桥头,望着涪江,心里充满了惆怅。
桥啊,假如你早些架起,我的人生将是怎样的呢?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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