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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草地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3896
徐世奎

  村子的西南地,长着成片成片的淮草。据老人讲,这块地冬旱夏涝,不适合种庄稼。生产队一合计,种庄稼不行,干脆种淮草算了。

  我那时不清楚这种蓬勃生长的植物为啥叫淮草。长大后,才知道我们这里属于淮河流域,或许这是它得名的缘由吧。可淮河流域生长的草多了去了,却唯独它叫淮草?后来,查阅资料得知,它的学名叫黄背草,最适合造纸和盖屋。但如何得名,仍不甚了了。

  小时候,我们这里住的都是茅草房。虽叫茅草房,上面缮的却是这种淮草,而不是柔弱的茅草。茅草房建筑用材雖然简陋,建造起来其实并不简单:地基用石头白灰粗沙垒就,墙壁用富含淮草根的土坯砌成,山梁用扒钉咬紧的原木搭架,盖上高粱秸秆织成的长席,平铺一层厚厚的淮草,房屋四角坐上小青瓦,这才大功告成。这些建材,最易得的,就是淮草。

  淮草是最体贴百姓辛苦的,它不娇嫩、不做作。春风刚刚拂过,嫩黄色的长叶子就从干枯的一墩墩的淮草根处探出头来,渐渐变成翠绿,深绿。布谷鸟鸣叫的时候,淮草已长到齐腰深,葱葱郁郁。

  夏日,雨后,我们这些孩子们往往会结伴前往淮草地。一踏入它的领地,淮草立刻把我们紧紧地包裹其中。刚才成群的小伙伴,转瞬失去了踪影。淮草,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我既兴奋,又害怕,漫无目的地在草丛里穿行。一只螳螂“扑棱棱”地飞到脸上,打得我生疼,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伙伴们立即围拢过来,我立即止住哭声,随着小伙伴,冲入草海。

  我们可不是贪玩,而是为了采摘淮草地赐予我们的美味:蘑菇和地软。密密的淮草地里可是有蛇的,那是有毒的土斑蛇。为了防止被它咬伤,我们通常拿着树枝,一边敲打一边前行。寻到淮草较为稀疏的地方,我们便四散开来,寻找白白嫩嫩的蘑菇。

  蘑菇喜欢和我们捉迷藏,它们大都散落在杂乱的腐叶周围,不易被我们寻到。这时,找到它全凭运气。有时,正用树枝敲打着淮草,眼前猛然一亮,只见三两朵白嫩嫩的小伞从枯叶间隙静静地探出头来。我不敢声张,悄悄蹲下身子,拨开枯叶,小心翼翼地把两朵小伞拔出,拢在手心,兴奋地对小伙伴们喊道:“瞧,蘑菇,我找到蘑菇了。”小伙伴们马上围拢过来,一起把目光投射到我的小手上。

  双印不服气地说:“这有什么,我一会就会找到比这更大的。”这牛可不是吹的,不大一会儿,他就在这附近采得几个大一圈的蘑菇。此时,我也只有眼羡的份了。

  蘑菇不好找寻,我们就开始采地软菜。这是一种颜色模样都与木耳极为相似的野菜,只不过比木耳薄,比木耳平展一些罢了。

  它似乎是和雨水相伴而来的,雨水至,它也至。一簇簇,一丛丛,喜气洋洋地铺在淮草地的表层。我们放下竹篮,伸开双手,成把成把地往竹篮里捧。不多久,每人都是满满的一篮子地软菜。

  收获满满,我们是不会就此回家的。把竹篮往淮草地中一藏,我们便奔向淮草地西边的一条浅浅的沟里。这里生长着一种学名叫“白茅”的茅草,它没有淮草高挺的茎叶,叶子却比淮草长得丰茂。不过,这有什么区别,我们关注的,是茅草顶上被嫩叶包裹着的“茅烟”。

  下了沟,抽出茅烟,剥开裹着的叶子,露出细细的如棉花糖般的绒芽。含在嘴里,软软的,甜甜的,无比惬意。如果有小铲子,还可以顺着茅草,挖出白白细细的茅草根。这种茅草根,我们叫它甜甜芽。甩掉甜甜芽根须上带的土块,在手心里捋两下,就急急地塞进嘴里,猛嚼几口,甘甜无比。这滋味,可比啃玉米秆强多了。

  看看天快晌午,我们结伴回家。晚上,美美地吃着凉拌的地软菜,品着鲜香的蘑菇汤,真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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