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后,寒露凝霜,草木疏黄。青色、橘色参半的柿子压满了枝头,一天一个颜色,显得盈实丰满。
几场蚀骨的霜降后,老家的柿子红透了四季。
遒劲弯曲的枝干,嶙峋横生的枝条上,挂满了火红的柿子;阳光下,闪着金光,随风摇摆,如火绚烂,丰润鲜灵,惹人怜爱。
几天前,母亲和老家的二舅母视频,说老家山上的柿子今年没有人摘,都干瘪在树上成柿饼了。视频里,一片光秃秃的景象,风掠草低,枯木凋零。一群群雀鸟在树梢处啄食柿子,偶有嬉笑打闹者,扑棱棱飞到了另一个枝头,也不怕人。
在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栽种柿子树,房前屋后院中。秋冬季节哄个娃娃、解个馋,也图个吉利“柿柿如意”。记忆中,姥爷家的柿子树很多。苹果园靠路左側是落差近十米高的崖,在崖边栽种了一排柿子树,一眼望不到边;深秋,漫山遍野的红。姥爷是很有智慧的,一来,崖边向阳,柿子树不易受冻,结出的柿子品相和口味也好,每年都不愁卖。二来,也怕秋季拉运苹果开车的人稍有不慎侧翻掉下崖去,这排挺拔的柿子树又发挥了护栏的作用。我们也偶尔骑在树上玩耍,被姥爷一顿训斥,严声厉色,很少见姥爷发那么大脾气。
每次去姥爷家,除了骑行40分钟外,还有约莫半小时山路要走。双脚刚迈进门,姥姥、姥爷便从院中柿子架上挑选出最好的柿子,“快,吃一个凉一凉。”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他(她)的女儿、女婿,满眼都是爱意。姥爷顺势一把将我揽进怀里,姥姥已将剥了皮的柿子放进了我嘴里,未及深咬便滑到了喉舌处,沁凉又甘甜。我最喜欢吃柿肉中间的软核,轻轻咬一口,软软甜甜;一口下去,浓稠的汤汁钻进了齿齿间,丝丝滑滑、一股清甜的香。
几年前,姥姥、姥爷跟随三舅搬迁到了另一个村镇落户。当年,姥爷便从老家挖了好几棵柿子树移栽到了新居大门口和屋后。只可惜去年姥姥突然离世,没看到柿满枝头、点点缀红。她走的时候,嫩绿的小柿子才探出头,碧叶如玉。初夏的晚风温和,偏偏吹落了一地。
如今,那片苹果园多半成了荒地,当年丰产的苹果树成了一堆堆柴火。唯有这排柿子树饱经风霜愈加沧桑挺立,个个比碗口粗壮。它们经历半个世纪的岁月,一路见证了三辈人的烟火人间。
姥姥走后,姥爷的身体大不如前,步履蹒跚。但他还是将这几棵柿子树侍弄得枝繁叶茂、树荫成群。夏日在底下纳凉,深秋在底下盼望着他的孩子们早点儿回家吃柿子。
寒风凄凉,霜重叶落,莹润火红的柿子高悬枝头。身体单薄的姥爷时常驻足、忘神。这点点的红、小小的甜,成了我们久久的恩,大大的念。“岁岁年年柿柿红,年年岁岁人不同”,待疫情散去,我们都要回老家陪姥爷摘柿子、吃柿子,甜蜜团圆。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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