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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阿祖(外一篇)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2911
向敏琪

  “红阑干畔,白粉墙头,桥影媚,橹声柔,清清爽爽,静静悠悠,最爱是苏州。”我生在江南,是地地道道的小娘鱼,那记忆中的一蓑,一笠,一撑,一划,深深地地印记在我的脑海中。抿一口香甜的酒酿,米香流连于舌间,这是世上最好的味道。青瓦素墙,一点,一泼,渲染成江南的水墨画……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染着几抹青绿。七月流火,风徙云倚,彼时我不过两三岁,正是牙牙学语闲不住的年纪,在阿祖生活的那个质朴小村庄里,时而传来我咿咿呀呀学阿祖说话的声音,充满了我和阿祖的各种欢笑声,承载着我美好的童年回忆。“阿祖”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称呼,其实就是阿姊。

  阿祖居住的阁楼前有一处水塘,犹存十几枝荷花,那荷花如打着脂粉的歌女,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儿面色赤红。叶低垂似的婉转,花妍烂漫如朱唇露齿展笑,莲蓬左右顾盼犹似顽童嬉闹,饱实青涩鼓着脆嫩的果实。

  这个水塘里种了香藕的村子,有个美妙的名称——采莲村,把历史的画卷推向千年以前的吴国,吴王夫差搀着西施的纤纤玉手,上船,划桨,拨开水面,捧起莲蓬,采莲村由此而得名。就在这采莲村的池塘边,每每到了这时,我便缠着阿祖驾小船,摘莲蓬。阿祖会给我梳上两个高高的羊角辫,再戴上粉红粉红的头绳。阿祖一边轻声地哼着小曲,一边飞快地摘莲蓬。我最欢快的事情就是在倒映着荷叶的水中看我自己,偷偷地做各种鬼脸,然后捡起一颗石子扔进去,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河面景象消失不见,惹得我和阿祖哈哈大笑。阿祖手上拿着一柄蒲扇,拉着我坐在八仙桌旁,桌子上堆着摘来的莲蓬,我坐在阿祖身边甩着两条小腿,摇着脑袋,吟咏着“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首古诗。接过阿祖剥好的莲子,一颗一颗的,白白嫩嫩的,一把送入嘴中轻轻咬开,先是一股涩涩的味道,随后是淡淡的荷叶清香在嘴中散开,凉丝丝,甜津津,让人回味无穷。我嘴里细细地嚼着,手却伸向阿祖,说着“还要吃,还要吃”。阿祖看着我一边憨笑,一边低声地答应我,满心的喜悦都堆进了皱纹里,那是阿祖陪伴我长大的痕迹。

  烟雨霭霭,青石桥,油纸伞,朦朦胧胧间给江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雨雾面纱,江南的倩影模糊在江南的水汽之中,若隐若现,犹如害羞的小娘鱼。细细的柔雨洗刷着灰石小巷,青苔砖瓦,洗刷着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洗刷出了江南的水墨丹青画。碧波荡漾,水光潋滟,雨丝激起点点涟漪。绵绵如烟的小雨,给江南平添了三分不可言说的朦胧美。远看那小桥流水人家,罩着一层淡淡的薄纱,远看那江水渔舟白帆,偶尔船只经过,渔歌互答,船家质朴而清亮的歌声在水面上久久回响。

  如今我虽已长大,但我最喜欢爬上阿祖的阁楼,它就像一个藏宝阁,里面收藏了各种“宝藏”,也像一个时光相册,记录着我和阿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面有老式缝纫机、红木老桌、老木椅……儿时我喜欢坐在木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儿,阿祖轻轻地踩着缝纫机,一唱一和,一件件漂亮的衣裳就做好了。阁楼的屋顶旁有一个小窗户,低头望去,满塘的荷叶翠绿翠绿的,一个挨着一个,像一个个大圆盘;荷花已盛开,亭亭玉立,千姿百态;莲蓬刚冒出一个头,像一个个小铃铛挂在上面。抬头望去便可以看到软绵洁白的云朵与蓝天,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阳光照在阁楼的地板上,发出暖黄色的光,是如此温暖,就像阿祖的手抚摸过我的头顶。每走一步,木地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在轻声地诉说着我的童年趣事,也在告诉我老宅的年纪。在阁楼上还有一架老式的钢琴,用指腹轻触,发出熟悉而又沉闷的琴声,透露出时间的流逝。

  最有趣的还是阿祖的那几个大木箱子。打开那几个大木箱子,大多数都是古籍书,我常常似懂非懂地看着入了迷。有一个小巧一点的箱子里面是衣物,金線绣的牡丹织锦缎面,水绿生丝旗袍,银色软缎披肩……漂亮的丝织物件儿,我一件一件展开,喜滋滋地往身上套。“一手的汗,别弄脏了!”阿祖拖长着不满尾音,但眼中却含着笑。“喏,那件,绿旗袍,是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这水绿的生丝旗袍,沾着沉沉的樟木香。阿祖轻轻地展开旗袍,往身上一比划又匆匆地收起,长长的丝袍拖在地上如荷叶绽开,阿祖看着我会有片刻的失神,我知道那是阿祖在怀念她小娘鱼时的时光。

  阿祖是生在江南,一辈子守在这里。阿祖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背也越来越弯了,父母几次想接阿祖来城里住,都被她拒绝了。她靠老藤椅上,笑着说:“在这待了一辈子了,去哪都不觉得比这儿好哩!”但村里的人儿越来越少了,尽管越来越多的老人离开村子,随着儿女奔赴大江南北,母亲也怕阿祖孤单一有空就回老宅和她聊聊天,听她讲从前的琐事。

  留不住的时光相片留住了。小娘子顶着一把油纸伞,一袭水绿色旗袍,身姿婀娜,袅袅柳枝,烟雨笼江,柳叶眉下一双凤眼,绽开的笑颜惊艳了时光。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风轻拂,视线渐糊,相片中的佳人成了一团水绿色,遥不可及,却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打耳洞,穿耳环,一直是装饰的一种。很多地方都有给家中女儿打耳洞的习俗,水乡江南也不例外,女孩子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长辈会带女孩去打耳洞,代表了孩子逐渐成长褪去了孩童的稚气。

  我的耳洞打得比较晚,高一的暑假妈妈才带我去打耳洞。刚开始决定去打耳洞那几天我是比较激动和忐忑的。想象着好端端的耳垂上打个洞应该很痛吧。想象着如果有了耳洞就可以带上漂亮的耳环,应该也是挺臭美的吧。一直到去打耳洞的前天晚上也还是怀揣这样矛盾的心理。尽管妈妈也一直安慰我“没事的,不痛的”,也无法抚平我的内心。

  第二天,妈妈带着我来到了观前的一家专门打耳洞的店里,前面还有好几个小姑娘排着队,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店里布置得极为精致,柜台里摆满了各种漂亮的耳钉,看得我眼花缭乱。

  没过一会儿就轮到我了,在技师的安排下我坐到了专属的椅子上。只见技师一边微笑着跟我聊着天,一边相当娴熟地在耳垂上消毒,用记号笔定位,我刚要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只听见她说“好了,下一位。”我顿时松了口气,果然像妈妈说的,就像蚊子叮一下就好了。总共不足两分钟两个耳洞都打好了,还给我戴上了专属的银耳钉,也是相当简约漂亮的。打完耳洞,技师一边整理着桌面一边叮嘱我们注意事项。其中有一点就是新打耳洞一定要带金饰或者银饰满3个月才能摘下来,否则耳洞周边肉肉会再生堵塞耳洞的。这一点我这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因为马上要开学了,原则上是不允许戴耳钉的。

  回到家,我对着镜子端详,我的耳垂上第一次出现了小星星,那亮晶晶的银色的耳钉一闪一闪的,我也似乎感到一下子脱去了稚气,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

  假期悄然过去,又一次回到了校园。因为刚打洞不久,我仍然戴着耳钉,每次看到老师只能用头发掩盖耳钉,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一天早晨出操,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我在队伍的最前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教导主任,顿时心头一紧,无比紧张,希望能够躲过主任的火眼金睛。我硬着头皮低着这头向前走去。结果还是被主任看到了我的耳钉。并且喊我离开了队伍。那时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谁知,主任在了解到我刚打了耳洞不久所以才戴着耳钉后,并没有批评我,并且还嘱咐我要佩戴纯金的耳钉才不会发炎和堵塞。和主任的一番交谈我属实松了一口气。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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