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我在伊犁河景观带行走。
四野无人,一条狗也在这里行走。
不知道这狗叫什么名字。它全身很白,雪一样白,干脆给它取个名字,叫小白吧。
我不知道小白是否愿意我叫它小白,是否觉得我小看了它。狗的年龄跟人是不一样的。妹妹家养了条狗,我看它不大。但妹妹说,要按人来讲,人家都八九十高龄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什么称呼前我都喜欢加个“小”,我估计跟去年登泰山有关。一登过泰山,好像啥时候都“一览众山小”。比如,我见多大的女子都叫小朋友,就像有些女子见多大的男人都叫哥一样;比如,就像我见多大的狗都叫小狗,多白的狗都叫小白一样。
我知道小白叫小白,但我很想知道小白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很想知道它是否记得它的家、是否忘了回家的路。
很多时候,我总喜欢纠结于这些其实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问题。
比如,有一天,我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伊犁河边的芦苇丛中吹唢呐,吹得那个歇斯底里啊,吹得那个如泣如诉啊。我就想,这个男人的唢呐受家里人待见吗?这个男人在家里受家里人待见吗?他幸福吗?快乐吗?他痛苦吗?忧伤吗?
我就这样一路问自己,问得自己都烦了。
有朋友就曾忍无可忍地对我说,你这个性格,作为作家,可能可以中受益。作为常人,该改改了。
我当然是常人,我当然得改。现在就改,现在就不再想小白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想它是否记得它的家、是否忘了回家的路。
但是,不知啥时候,小白已经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跟前。
它不该对我有什么企图吧?它不该对我图谋什么不轨吧?
小白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警惕,它友善地望着我,摇了摇尾巴。好像在说:胆小鬼,我不会咬你的。
看小白摇着的小尾巴,我立刻想到了“摇尾乞怜”这个成语,我笑了。
看着小白摇着的小尾巴,我又想到了“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这个行话,我又笑了。
看着小白摇着的小尾巴,我又想起了诗人敬丹樱的一首口语诗:如果我有一条尾巴/我就使劲地摇/表达对你的喜爱之情/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我笑得更开心了。
小白见我对着它笑,更带劲地摇起了尾巴。
于是,小白緊跟着我,像我的随从。
于是,我把手背了起来,昂首挺胸,做村长模样。
忽然,小白从后面跟上,舔我的手。我立刻想到了拍马屁,想到了马屁精,不高兴地摔了摔手。小白像受了伤,后退了两步。
我想逗小白高兴,突然心血来潮,说:来,小白,给你照张相吧。
看我拿出了手机,将镜头对准了它,小白好聪明,立即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竖起了尾巴,摆了一个很酷的姿势。
实际上,小白并不是一个专注的孩子,它时不时会走神。
它会望着河里的野鸭发呆,它会跟草丛里的蚂蚱比心跳,它会冲着树上的小鸟吼几嗓子。然后,它又回过神来,紧走几步,继续做我的随从。
小白很淘气。
见一个骑行者从身边路过,小白突然发力,做了一个起跳的动作。吓得骑行者滾下车来,连连后退。并紧张兮兮地问我:你家小狗该不会咬人吧?你家小狗该不会咬人吧?
我又好笑又好气,告诉他:不会的,不会的,它只是逗你玩。
经历这个小插曲后,小白与我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些。
我们就这么走着,走着,像所有的小狗和它的主人一样。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景观道上行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中,有时会出现几只小狗和它们的主人们。
我在想,我要不要把小白带回家呢?我要不要把小白养起来呢?我要不要成为小白真正的主人呢?
然而,就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回头,突然发现紧跟在我后面的小白不见了。我折回去找,路上没有,路边没有,人群中也没有。
怎么回事?
我才想起,小白好像是条母狗。
我就想,小白该不会有了什么艳遇吧?
我就想,小白该不会怕有人说我和她的闲话吧?
我就想,小白该不会是突然想家了吧?
我就想,小白该不会是被主人叫走了吧?
这么想着,才发现,我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么,好吧,我和小白的缘分就到此结束吧。
那么,好吧,我和小白的故事就到此打住吧。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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