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一辆满载西高学子的大巴沿着环城高速一路向秦岭北麓进发,在入山口处,鎏红的“太平峪”三个大字被刻进了记忆。三年的大学生涯,大巴无数次穿越山口,我一次次与秦岭相约。在太平峪口的学校,镶嵌一隅,远离城市的喧嚣,光是这山与水的相伴,让我在梦中几多愁离。
再次踏入峪口,思绪颇多,自驾的小车里妻子、孩子和大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去体验山水之乐。我望着车外的青山、绿水、石头和太平河涓涓的溪流。忆起了经年流逝的岁月:巍峨的高山、翠绿的美景,还有脚下流经的太平河,记忆中那千余个日夜与太平结下的不解之缘,光是这般,如何不让人心潮澎湃。
汽车驶向前方,我在崎岖的册页中看到的太平像逐一定格的画面。车子倒影后的美景如小河泛起的涟漪,眼睛里满含深情。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看着空寂老旧的矮楼,没了学子的身影,那记忆的思绪一经打开便停不下来。我向两个孩子诉说着过去的岁月留痕,奈何,在秦岭的山水已经勾起了孩童的欲望。我叫来了女儿,看着手机相机按下的快门,过去和现在,十五年的轮回也许一张照片是最好的慰藉。
当我再次到来太平峪并一路前行到达太平国家森林公园前,我突然发现,太平峪里记忆得太多太多。在大学拉练的时候,曾经的绿迷彩就徘徊在森林公园的门口,十五里的步行,脚下磨出的水泡和脚掌钻心的痛。因此,这记忆更难以忘却。
此去携全家游玩,记忆不减,但触摸秋韵的太平更是共性。掩映在山水的苍翠中,在记忆中找寻时光冲淡的岁月,在长河中寻觅事物的纷繁,因为记忆便胜却无数。
太平森林公园景致美不胜收,山崖间落差悬殊、峭壁林立左右、峰峦叠嶂沟壑、沟谷连绵起伏。踏入景区,兴致处游人交织,在相框的打卡处,“亲水我在,恰如盛世芳华,期待你的邂逅”映入眼帘,女儿兴致挽起的爱心手势,儿子款款坐在栏杆处,被记忆了的画面连接山水自成一体,在山涧的鸟鸣声相伴中,此行亦不缺乏妖娆,无法用言语企及的深邃,犹如幻境拉近了距离。
炎炎夏日,一头置身于浩瀚缥缈的幽静环境里,游玩的孩童脱下鞋袜,双足嬉戏于水流卵石间,看着孩童在小河里投石、嬉戏、捉鱼,这兴趣盎然的意境如此甚好。妈妈,你看我逮住了一条小鱼,还有黑黝黝的蝌蚪,孩童的稚嫩声在幽闭的山水间响彻云霄,千回百转,意蕴悠长。也许,孩童们游玩的心不在于领略山水之美,更在意小溪处的游玩嬉闹。在大石头上款款小憩的人们,用足尖轻掠溪水,撩动着的水花婉转几许,那碧波沁凉之感,使人流連驻足。
在曲径通幽处拾阶而行,沿路奇石茂林引人入胜,在低矮处,奇石险峻压低了游人的脊腰。奇石伟岸,草茎树枝沿隙缝挤出,被覆盖了着的苔藓布满其间,苔藓无处躲闪,裹满了全身,可见大自然精湛的美感。远远近近山水奇石自成一色,婆娑的树林,浓红浅紫的树叶,颇有几许迷离之感。快跑几步,手中的相机声按下,记忆了画面,兴致盎然间,被石头触摸了的脑袋,揉搓了许久。看着前行的游人交织,好不惬意。
轻盈的脚步不停歇,流水击打的瀑布声响接踵而来。经过伏牛潭、三幽潭、念珠潭,我们到达了第一个瀑布——钟潭瀑布。感悟流水的冲击力,心情亦激情澎湃。此刻,但见几只蜻蜓舞动身姿点缀水面,飞舞起来,掠动的翅膀挥舞着不可思议的轻盈,感悟于造物间的神秘,一切生灵皆出于此。我也再次领悟这独一无二的美感,用卸下包袱的身躯和深邃眼神来抽离这世界:自然往往是最纯粹的,放眼整个人生,无处搏茧的命运,似是某种意象的表达,舍得,亦或是放下,皆是如此。
寻着前行的游客,我们一直前行,仙鹤桥瀑布、烟霞瀑布、蛟龙瀑布、龙口飞瀑等最具特色又兼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化,径流的溪水倾泻而下,水流沿巨石一泻千里,飘散的水花在光的反射和折射下形成一道道彩虹。
行走的人们大多累了,在孩童的吆喝声中,我们一家乘坐缆车直达瀑布核心区,正值放晴的好时节,在缆车上俯瞰身后,溪潭横流与如烟缥缈恰似云海般翻滚,身在陕北黄土高原的我,忍不住放歌起来。“就恋这一把把黄土(脉土),就盼有一座座青山,就盼有一层层绿,就盼有一汪汪泉……”
听说前面有彩虹瀑布,看着返回孩童脖子上挂着的登山纪念金牌,两个孩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虽是避暑胜地,但奈何夏日刺破的光和攀爬的劳累,额头上的汗打湿了衣衫,即便如此,一睹彩虹瀑布的真容热情丝毫不减。终于到了海拔1811米的彩虹瀑布,七彩飞虹就伫立在眼前,来不及欣赏瀑布的美,我被两个孩子拉扯到了顶峰处的一头,两个金牌到手,在彩虹瀑布的掩映下,孩童胸前的金牌泛起了金光。此时此刻,抬眼望去,太阳播撒的丝线浇灌进了心田。
彩虹瀑布为秦岭目前最大规模断崖悬空型瀑布,最大落差160余米,瀑布上依悬崖,悬挂在峭壁之上,自山顶飞流直下,下泄一处凹槽,其声如洪波决堤,溅起漫天水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七色彩虹横亘星空,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气魄。
身处彩虹瀑布,望着山顶,此行的意义形于无言。在绿水青山的掩映中,我看到的是童话般的脊脉,美得那么纯粹,那么自然……奇石、流水,还有缥缈的山峦。悬挂的红长绳、印刻的字迹,舒展开来,独处的景物,最使人流连,就像先人们遵循的信条。依巨石而坐的人们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也许,这里的天然姿色是最吸引人们的。坐得久了,不想拾起懒惰的身子,在大姐的催促声中,我们开始了折返的路程。
车子重又回到峪口处的母校,女儿、儿子玩得不过瘾,又拉我下到了河里,赤足的脚影找寻生物,而我却又思绪繁杂起来。
曾几何时,我步履其间,攀登于圭峰之巅,徜徉于万花之美,领略秦岭磅礴之遒劲。现今的万物依旧如昨日,唯独少了几许烟火,而这正是我找寻那远离的印记。仔细看,是时间留下的人行桥贯穿小河两侧;仔细听,是水流拍击的声响奏响了音符;仔细想,是这方难离的故土填满了我的彷徨。
我知道秦岭的河流如此这般取信于我,像太平世间的几许虔诚,镌刻于岁月,根植于大地。我无数次在梦中回想十五年逝去的青春,那萦绕脑海中的思绪,帮我重新找回了记忆的闸门。驻足在无名的楼前,我像一只被惊着了的雏鸟,几乎说不清这种伤感杂糅着的喜悦……时间总是最好的疗药,在太平峪、在子午镇、在泾河新城,因为熟悉,我把记忆停留在了秦岭北麓的圭峰山下;因为去过,我把记忆在子午大道中留存;因为陌生,更因为未曾踏入,我期冀于母校如泾河之水破浪而来,凯歌前行。
所谓人生,是难离的山,是流逝的水,是走过的路。未来的种种,即便是在吵闹的琐碎声中走过,大抵这样,能微笑着找寻安慰,便是如此。
作为学子,作为向导,亦是作为携着全家来的游客,踏着暮色,驰骋在宽阔的秦岭山下,我再次领略这山之伟岸、水之韵味,想象着驶离的星空化作几缕薄雾飘落于山涧。在镜中看着沉沉睡去的最爱的人,这一切,我把魂寄托给了星光。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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