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着,苍白而无血色的颊,上承如被天之碧蓝水润过的目,身着一袭在洛伍德常见的褐色呢罩衫,长长的麻布围裙勾勒出她周身平宁而又安然的氛围。
你看她的目,那是有着虔诚而又天真的深邃眸色,能透过勃洛克赫斯特先生那匿于纷彩财富与地位权力背后的残忍将洛伍德的悲境一眼望穿,想得透彻而清明。那是上帝笔下最生动的画作,能自枯燥而烦闷的课程上斯凯契德小姐愤懑的神情里,瞥见查理一世另一选择后的人生,望见英国史更迭演变的宏大历程中偶然的艳彩一瞬。那是壁炉深处最瑰丽的火韵,烧灼品味着文史哲诗,能于深沉的夜之轮回中燃出如波光般流动而缤彩的内涵之美,展露出无人可及的思想天资,极尽艳彩,绚丽之至,似要于一刹开尽余生的火花。那是五月盛放于洛伍德褐色花坛之上的雪莲神魂,温和而又梦幻,永远笃信着神明的温情,完美继承了如神明般平宁而又纯真美好的心灵,炽烈地爱着精神的火花,纵使身如飞蛾早逝也绝不称憾,执着地探寻灵魂的蕴泽,纵然死亡临近,亦心宁神静,真挚地信仰上帝的神迹,纵使鞭痕满身,纵使创伤难愈,亦永不仇恨,永不激愤,因她笃信天堂云间,而那躯壳之上的苦楚,只是她灵魂指尖的淡烟,永不会留下烙印。
她的眸,是上帝园中的深池一点。
你抚她的指尖。她的指尖白皙而瘦弱,会因叠不好衣物而备受责难,会因水结冰而无法净手而被迫捧来将落于她身的枝鞭。她的指尖纤长而又顽强,会于洛伍德的苦境中漫抚过《拉塞拉斯》的扉页,融进文句的世纪。会于空荡的长屋中搂住简·爱的臂,任简·爱靠于她肩,与简·爱共担痛苦之海的浸染,与简·爱共捡那支离破碎的心绪。会于深病之内与简·爱相拥,予简·爱离别前的安宁。
她的指,是暮春时节桃瓣的情思温软。
你望她的唇,她的唇温柔而又明艳,会在简·爱初至孤寂时耐心攀谈,与她共述心声,共忆家园;会在勃洛克赫斯特先生严令禁止任何人与简·爱言语时上前温然一笑,双目望着简·爱,留下令简·爱一生不忘的光彩笑容;会在生命的尽头,洛伍德义塾的苦难终将告罄之时,剧烈呛咳,而后用最温柔的语调向简.爱道别。
“复活”是她的碑铭,石碑,是如上帝园中深池一点的灰色,墓边初绽的如锦般花,是如她指般的温软蕴泽.
假若世间的云隙里真有天堂,那么,我坚信她定然已长居其上,假若云外的星隙并不居住着神明,那么,我坚信她会是那朵唯一绽于星河之巅的星之花,绽于她永爱的精神纪元。浅弯的瓣上燃着永不熄灭的星之灿色,是她灵魂的本色;淡金的蕊上永浮着淡雅清神的暗香,那是她精神豐盈的“气自华”。
星之花的脊永不弯折,亦如她永不为自身躯壳的苦楚而愤懑难平。星之花盛放于无边黑暗的影里,只能与星河为伴,而星河,亦只不过是花隙里偶然坠出的点滴星火,但星之花永不凋零,因为爱与信仰永不会因夜色而落幕,知识与品格永不会因时光而褪色。
除去星之花外,我亦再找不到世间任何一花得以以她的本色著称,又或许,她本就非此世之花。
抬目,我仿佛又看见海伦·彭斯的面容,她那如上帝园中的深池一点般的灰眸蕴着点点星泽,恬静地望着身前,目底仿佛永远饱含天真,她那如暮春时节桃瓣般情思温软的指尖搂向虚无的身前,时分的流逝使得她的指尖与星河与夜共同深沉下来,我只见她极尽温情地启唇:
“晚安,简。”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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