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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是座山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1149
刘文勇

  我家窗前,往北远眺,是八公山。我常注目,好像天生与山有缘。

  我再注目八公山,是二哥端坐那里,高大巍峨。他慈眉善目,温和地与我相视。

  我默默地对端坐着的二哥说,二哥啊,你就是我心中的山。我打小,你就亲切地关心我,先是我的学业,再是为我遮风挡雨。

  我二哥,年轻时,在省农垦厅管辖的农场单位任司务长。他中等身材,四方脸,两眼始终很亮,且有神,眼里透出的光,温善、友好、慈祥。他对农场职工,如同家人,一直关心,别人有困难,他尽力而为。我小时,大孩子欺负我,他一定要找到欺负我的大孩子,查个清楚,问个明白。体力劳动,一般不是他要做的活,但我见他在麦场上,常与职工一起扛整麻袋的麦子往大卡车上送。一麻袋一麻袋地扛,还与工人们有说有笑。

  我考上县城初中,学校是全县最高学府也是最好学校。在乡村,在同族,我是在这个学校读书的第一人。父辈不以为然,二哥却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至今,我记得,一条微黄的湖绸短裤,一件雪白的短衬衣。我着这身衣服入学,不知底细的学生们,还以为我是富家子弟,确实吸引了许多羡慕的眼球。

  文革前一年,毛选四巻出版。社会上很轰动,许多人以得到这本书为荣。一位我不认识的干部,到我上课的教室找我,送给我这本书。告诉我,这是你二哥送给你的,嘱咐你要好好学习。我读这本书时,还很小,书中文字,读不懂,也不理解。不懂不理解,还是硬读,并硬背了几篇。以后,我到芜湖读书,再读这本书,感到亲切。这个亲切,是二哥对我小时前途关心的亲切。这本书,我一直保存着。二哥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但他的关切、他送的这本书,我留在身边已快一个甲子了。

  许多年后,我在县城教书。右派的大舅在乡村去世,我们兄弟去送殡。那可是炎热难当的夏日,赤日炎炎似火烧啊。二哥去得比我迟。他为遮骄阳,戴顶草帽,他一见我光着头,立马将草帽取下,戴我头上。我立即拿下草帽,还给他。他极为严肃,以当哥哥的庄重又重新戴我头上,很硬的眼光不容我再还他。

  我说二哥关心我,这些小事,有许多许多,我怎么说得完呢?要将这些事垒一起,真得比山还高啊。

  也许我小时有个性,也许我平时不听话,也许我容不得别人碾压,我常与父亲发生矛盾。他常常不给我饭吃,他那沉重而热辣辣的巴掌,我是常常領教的。

  矛盾一发生,我就要寻找避风港,我就要寻求填肚子的食物。那时候,二哥就是我的救星。我那时十几岁吧,一早,不知什么原因,矛盾出来了。我跑出家门,先是躲在坝子下桑树林里,由于肚子饿,我想到那里找吃的呢?我听母亲说二哥常进城,我就贸然决定,进城找二哥。也不知这天二哥进不进城。但肚中饿,要找依靠,还要走十五里路才能进城,我顾不上这些,冒险踏上了进城的路。走了一段路,体力吃不消,真想躺下不起来,意识到不行,只有咬着牙往前走,是大神佑我还是祖先佑我,村里代销店进城进货的老刘赶上我,他看我那样,没容我说什么,用进货板车将我拉进城。进城后,找二哥,也不容易,找了二哥常去的几个地方,没有。我茫然,但没失望!我再找、再找。他常去的地方,就一遍遍找!像有理数循环小数一样重复着。

  找到二哥,我没有喜悦更无高兴,却是伤心地抑制不住自己地放声大哭。二哥见我那样伤心、那样痛哭,没问原因,也没有不准我哭。只是拉着我,对我说,走!吃饭去。

  这样事,不是一次。我最痛苦的,是父亲拿着大扫帚,先是朝我腿肚子上打一扫帚疙瘩,那一把粗的扫帚疙瘩,猛力击打在我那年幼的腿肚子上,钻心得痛,直透脑髓,难以言说,直到现在好像还在疼着。再是他双手,紧握那把行凶的大扫帚,撵我里把路。那也是夏天,知了噪声特别响亮,晌午头,没吃中饭。我只穿一件裤头,赤脚、光背,冒着毒毒的太阳,踩着僵硬杠脚的泥土路,去二哥家避难。

  想起这些事,我没有怪父亲的凶恶无爱心。他生前,我更无向他诉苦。我当兵的那年,他去送我,竟哭了,我看他流着泪朝我挥手,我顿时柔肠寸断,眼睛也酸酸的。我有时想,我该感谢他,我成长起来所磨炼的社会能力,也许正是亲爱父亲用他那种特殊的方法培养出来的。

  我光说二哥对我的关心,实际上,他有一副好心肠,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有一位上海下放的知青到他们那里劳动改造。传说他父亲是走资派,实际上他父亲是老革命。那时这位知青落难了。上面要求改造他,对他食物,劳动、均有严格规定、要求。这位知青知道自己的环境、自己的命运,他坚持着改造。在他最困难、最难忍、最苦闷时,二哥仁慈地给他送去希望、送去温暖、送去关心。这位知青落实政策回上海后,每年节假日,都主动打电话问候二哥。这样问候,延续了半个世纪。他八十多岁了,还是坚持打电话问候二哥。

  二哥帮助的人很多,我没有统计,只是遇到熟人,一说起二哥,都会赞不绝口滔滔不绝地说二哥的好处。我作为二哥弟弟,听到二哥的事迹,亦感到脸上很有光彩。

  方圆十几里,凡是二哥单位的同事、曾经的邻居、或是朋友,无论何人,假若遇到困难,只要提起二哥的名字,就会有人出面帮助解决。那帮助的人,定会说,二哥帮助过他。

  我再向北仰望,触目的,是郁郁葱葱高大而巍峨的八公山。这山,是刘安、是八公。但在我心中、眼中,这山,是备受人们尊敬、备受我爱戴的二哥!

  我二哥是座山!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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