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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门口的塘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0872
梁扬

  我家就在塘里边,院门口就是一口塘。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是一口二十来步,差不多成正方形的塘。

  据说这口塘是南边岭脚大村朱家人坟庵屋的墙基塘。墙基塘是用来防止火灾,喂牛,洗衣服等作用。朱家人的太公坟坐落在竹园山的下面,坟的西边是坟庵屋。这口塘外边坝下是一畈水田。塘内坝下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墩。墩顶凹下去的地方有一个放水的洞,要用水了,把洞内塞着的木头挖出来,水就会流向水田。塘内还有水,但洞内放不出就要挽起裤管站到水里,用水桶舀进水提上来倒到墩的凹塘里,让水流向水田。我目睹过个子不是很高大,但却结实的爷爷头上盘着辫子赤着上身,便裤管卷到大腿根,裤腰上系着个肚兜,手拿水桶弯腰把水舀进水桶提起来“哗”的一声倒进凹塘里,满满的凹塘很快水就流出去没了。

  我们这些小孩见塘水浅了,就去家里拿来面盘把手伸进塘坝的石头洞里摸塘螺。有时手伸进石头洞摸出五六个,有时摸出十来个,有时一个洞里好几把才抓完。偶尔还会抓到小鱼而大呼小叫。

  六六年那年是大晒年,塘水放完了,塘底到达可烧灰的程度。塘底的淤泥被太阳晒得裂开了许多许多的缝。柏明的胞兄彩堂在塘边听到“嘎嘎”地叫声,就去塘底寻找。在一条有二三尺深的裂缝里看见一条黄鳝,他用铁钯掏开泥块捉来一条银圆那么大的黄鳝养在一口小缸里。我们几个小孩去看稀奇,粗粗的黄鳝把头伸出水面。柏明用手指去点它的头。黄鳝一伸头把柏明的手指咬住了。柏明痛得“呀呀呀”大哭起来。黄鳝咬住是不肯放的,据说只有到响雷才放开。可碧空似洗的天哪里会响雷呢?我爷爷说:快去找面铜锣来敲!可去村里找铜锣要好长时间。我奶奶说:把我家的铜面盘去拿来敲。铜面盘拿来了。在缸边“铜铜铜”地敲着,黄鳝的嘴终于张开了。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大村派来不少社员把塘坝外的田挖了坝脚,把外塘坝的石头抬到新挖的坝脚砌堪,把塘里的烂泥挑到新砌的堪内摊平。二十来个人拉着滚动,从东边拉到西边,从西边拉到东边。我们小村的马文朝把着滚动喊着号子:农业么学大寨幺;工业么学大庆幺;再来么一下拉嘎子幺;着力着力再着力幺。每一句号子喊完,前面二十多人一齐:呵——的一长呼叫把滚动拉了出去。于是,我们院门前的小塘变成院门口三十来步,东边三十来步,南边四五十步的大塘。从原来的正方形变成现在的梯形。

  春天,沙沙的春雨顺着水甽把塘灌得满满的。在水甽里的水流到和塘水连接的地方有鲫鱼,还有泥鳅。站在水边弯腰用小畚箕从深处逆水一畚就能畚到活蹦乱跳的鲫鱼和泥鳅。畚到鲫鱼和泥鳅,我们就高兴得哈哈大笑。

  夏天,天气炎热。白天每到中午小孩们在大塘里“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玩水很是热闹。有的学游泳;有的钻水底;有的在水里打水仗;有的在水里摔跤……我十八岁高中毕业参加双夏上午割稻,料稻草,摊猪栏,身上有汗臭,有猪牛栏臭味。回家吃中饭“朴通”跳进凉凉的大塘水里从外坝游到院门口的塘坝是多少舒服啊!晚上,家里热得受不住就端着饭碗来到院门口吃。院门口有南风吹来,一碗夜粥刚落肚汗就收了。在家里的话越吃汗越多。男人们饭碗一放就可去纳凉,谈天说地,讲天话,看月亮。而女人们吃后要洗碗,洗镬,揩桌子,喂完猪出来,已在纳凉的人打算回家睡觉了。小孩有小孩的玩法,捉迷藏;老鹰捉小鸡;捉萤火虫……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冬天,塘水浅了。水面上结起厚厚的冰。我们把冰敲破,捞一块上来。用烘手暖脚铜踏的盖放到冰上,这块冰上就落下铜踏盖那么大的一块冰。我们去找来一根稻草取其一段放在嘴上对着冰吹出一个洞,再系上草绳提在手里一晃一晃地玩。我们把冰敲破,拿来在冰等上扔,看谁的冰块远。

  最有意思的要算抓鱼了。大塘里的水保水稻田用得差不多了。塘里的鱼不时地死了浮出水面。队长决定抲鱼。抲鱼是我们小村一件热闹的事。全村二三十户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来看热闹。他们有的拿着大畚箕;有的拿着小畚箕;也有的拿着大菜篮子。队长为了作出抲鱼最好的办法,第一个下水摸底,走到塘中说:水很浅了,不到一尺水。下面全是淤泥。天这么热,难怪鱼经常死出来。这点水大家下来走过去走过来走几趟就可抓鱼了。于是社员们纷纷挽起裤管下塘排成队一齐走过去,鱼儿箭一样射出水面到处乱窜。有的鱼窜到身上很有力,险些儿把人掀翻。有一条鱼把一个偷偷下水的小孩打翻在水里。幸亏大人发现及时把仰面倒下的小孩扶了起来。扶起来的小孩成了泥人,头上能看到二只眼睛一张嘴巴三个洞。大人们走了二个来回鱼窜得没有气力浮出水面。队长说抓。有经验的人双手对着鱼头往泥里按,然后抓住鱼头往燥摊上甩。没有经验的人去捧鱼肚皮,鱼往前一窜溜走了。塘边的燥摊上放着五六双篾丝箩。有二三个社员站在那里专拣鱼。有的鱼扔上来会蹦会跳;有的鱼甩几下就不动了;有的甩上来尾巴抖几下就不动了……

  抓完了鱼,每个人成了泥人。鱼排在沙滩上分,村里几个人就排几条鱼。先拾鬮,按阄挨,一家几个人就领几条鱼。我家四个人,分到四条鱼。其余的鱼挑到市场上去卖掉作为生产队的经济收入。塘里只剩下小孩用小畚箕畚着小鱼,畚着泥鳅。

  每当我在外面看到塘,我总要想起老家院门口的塘。总觉得每口塘都有自己的故事。

  ——选自《四海杯海内外诗联书画精品集》(中国文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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