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上风雨桥,横跨溪上。四柱立宝盖,禽兽吻脊檐,牙角挑龙嘴,栏杆夹通道。过水流风,遮雨保安。历经了若干年的风雨,阅览了数不清的世情。
我愿称它“风雨亭”,就是风雨桥上风雨亭。
今人来此,不独匆匆赶路,多为观风赏景。
主人桥上亭里设宴。闲适飘逸的游客杯举乾坤,宴饮万象。酒的功能,让情澎湃,让心飞花,自然入怀,人生虚位,意趣之妙,不可尽言。
今日秋好,我与坐内同行在风雨亭里,啜酒,扯闲。眼猎远近,神摄遐鹜。信马游缰,怀释无极。忘身之所置!
坐下小桥流水,栏外深壑飞絮。古道旁,溪涧边,是佳木异草奇葩。
我们四面观风。前面、后面、左面、右面,青山设屏,爽意带绿。一草一木,不是婆娑,就是婀娜。无数秋花起舞,彩蝶蹁跹。
我们八方听雨。雨语喃喃,落木喁喁。纤纤雨丝密密编织。月朦胧,鸟朦胧,帘卷山色入懵懂。
八月桂花,清秋醴酪。甜香熏彻冥翳,馋了谁?柔了谁?蟾宫的那柄利斧锈蚀了锋刃。
幽兰伫立浦涧,守谁的脚印?那枚行吟九歌的魂,好像是刚离去,刚离去!
仙鹤依然立于岸边梅丛,虔诚地盯着水中的影子,不知是否在等那位以他为子的人?
曲流为梅摇手的心意当快递员,却不知发邮给他的是怨还是念。
林老先生,真情种也!又在躲猫猫。真情的最佳境界是恋着追着、隐着找着、若即若离。
蒹葭宽了衣裳、瘦了酥手、黄了粉颊。所谓伊人,浪漫了春天,火热了夏天,收获了秋天,去了哪儿?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峡谷遥远地盘桓着曲折着,到眼前穿桥而过。
林泉琼波,有时舒缓粼粼,有时湍急飞沫。婉婉潺潺的,是一派派缱绻的眷恋、一叠叠勾陈的诱惑、一页页翻动亘古的传说。
伯牙抚琴响,叮叮咚咚地弹出高山流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可惜这位兴叹的人,不该死去,不然,伯牙的琴音到了今天,都会有知音。
帝子鼓琴歌南风:南风之薰兮解愠,南风之时兮阜吾财。于是民望风靡,击壤以和。
瑶琴聊发七韵:我有嘉宾,琴瑟友之;窈窕淑女,莫不静好。
大珠小珠落,间关莺语滑;银瓶破、水浆迸;铁骑突、刀枪鸣。是怨妇的感情?是孤旅的眼泪?是澎湃的心潮?是潜抑的忍耐?我怎么会知道?但我愿意随随便便地去猜想。
有群不速之客过境,不经意地丢几片羽毛,耍玩飞天。群山在心底里响应着优雅的鸣唱。
一忽儿一忽儿地,云朵缕缕,浮槎太极。乳白的凝脂涂抹在仙子的粉腮上,荡思摇情。
天幕正放映人生如梦的故事。
坐中的他,长长叹息:当初岳武穆不是跟错人,进错亭,也许会躲过风、避开雨。
还有那个满满大志、哆哆才气的青年,虽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境界,让他和滕王阁一起垂传,却以一介書生的三尺微命,两次遭贬,牵连家人,无缘古稀与耄耋。
兰亭虽好,曲水流觞,若不是经逸少的手,变成龙飞凤舞的点横撇捺钩,只可能是短暂的一念。想像它这样有运气的亭子,要找个合意的由头长存,构思了千多年都没出结果。
世上的亭台阁榭常有,而真正的风雨亭却不常有。
风雨桥上风雨亭,你让酒一滴滴地淋湿我的细胞,发酵我的灵魂。
我醉在你勾引的梦里!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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