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正浓,万物勃发,听说八公山周边的梨花开了,景色很美,我也动了心,于前几天领着家人去赏了一番。八公雪海,果然名不虚传。远观,梨花如缕缕白云飘落在山脚;近看,梨花如圣洁的天使,在清风中微微颤栗,撩拨着观者的心,使人油然而生怜爱之情。
听父亲说,他小的时候,老家的村前屋后,有很多桃树和梨树,盛开时,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把整个村庄包围在花海中。大人们出去劳作,好像在花海中穿行。临夏的时候,就有不少外地人慕名前来“点梨”。所谓“点梨”就是站在梨树下,通过观察梨树的结果情况,估计梨子的收成,然后说好收购价格,支付定金。梨子成熟的时候,“点梨”的人就会带着人来这儿,在一片蝉声中下梨,然后一筐筐运走。村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又大又黄的梨子被人家摘了去,也没办法。因为那时家家户户都很穷,只有点了梨子,换点粮食,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等我们小的时候,村子里只剩下几棵桃树和六十多棵梨树。除了村后梨园的三十多棵梨树,其余的梨树都分散在村子的周边。最大的梨树要数位于梨园中间六爹家的那棵,主干粗壮直挺,枝桠伸展如巨伞,它是梨园中的长者,需要几个人合抱才能搂过来。旁边的一棵,比它略细一些,弓腰斜立,我们经常沿着它的树干爬上爬下。听村里的老人讲,这些大的梨树在他们小时候就有了,应该已有百岁高龄。别看这些树已显苍老,开的花仍很繁盛,挂的果也多。春天里,它们开出一园繁花,把整个园子装扮成村子里最美的风景。蜂蝶穿梭期间,翩舞嬉戏;大人驻足观看,啧啧有声;小孩奔跑玩闹,笑语喧哗。
那时的我们,就这么起劲地在树下疯玩。一个星期之后,梨花落了,飘落的梨花在树下堆得很厚,地上仿佛铺了一层雪。许多梨花被风刮到园边的池塘里,池塘上也飘着厚厚的一层。一些小鱼在水里欢腾,搅得花在水面下沉又浮起。
夏天的中午,我们在梨园下汇合,生起火,把各自捉到的乱叫的知了扔进火堆,烧熟了,从火堆里扒出来,一个个吃得满嘴乌黑,你笑我,我笑你。
梨子摘下前,每逢刮风,我们就提着篮子在各家的梨树下等着捡梨。风刮得大些,就有熟透的梨子随着风声“啪啪”掉下来,有時可以捡上半篮。有的小伙伴看见别人捡梨心切,乘人不备,偷偷地捡起大土块扔到空中。只听“啪”地一声,大土块落在地上。旁边的小伙伴以为有梨子落下来,撒腿往那儿跑去,到近前才知道受了耍,看他那副傻样,旁边的我们笑得前仰后合。
秋天,在嘶鸣的蝉声中,大人们带着篮子,犁舀,绳子,爬到梨树上下梨。下梨时,看见哪个可口的,就忍不住撩起衣襟擦擦,然后坐在树上自顾自地吃起来,我们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要流下来啦。越是眼馋,大人越是逗我们。看我们真急了,才不慌不忙地用犁舀送下来一个,我们在池塘边简单洗洗,就急不可耐地啃起来。有时,大人们下梨,我们就这样在梨树下干等着,碰到有失手舀落的梨子,尽管掉在地上摔裂成几块,我们也吃得津津有味。
时光飞逝,后来那些梨树越来越老,花越开越少,结果自然少了许多,人们便陆陆续续把它们锯了打造家具。每放掉一棵,我都感觉像又失去了一位长者,有种生离死别的苦痛。等我离乡求学时,梨树已寥寥无几,夏日的蝉声也变得稀疏。如今的梨园,已经找不到原先的影子,只有池塘的水还在夕阳下泛着白光。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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