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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桐花香(外一篇)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1023
王中锋

  今年四月回了一次家乡,再次见到了正值盛开的桐树花,感觉到满心的欢喜。几年未见,家乡的桐花还是熟悉的样子,还是熟悉的味道。

  桐树对于在黄河流域一带长大的我们,是再也不能更熟悉的植物了。滚滚的黄河水哺育了黄河两岸的华夏儿女,也吸引了桐树在这里生根发芽,成为黄河一带最为普遍的一种树木。桐树分为油桐、梧桐、泡桐等很多种,在我的家乡,最常见桐树就是泡桐的一种,又叫兰考泡桐。桐树是家乡人最钟爱的一种植物。在农村,无论是田间地头、道路两旁,还是家庭院落里,都有桐树的身影。人的手掌一样的叶子往往是在幼苗时长的很宽大,却很稀疏,各自展现着自己的个性,常被调皮的孩童们折下来当做雨伞。而在桐树长的高大起来时,手掌一样的叶子繁盛了,也小了很多,低调了许多。即使大风吹来,树冠上的叶子也是叶搭着叶,手挽着手,风怒吼着,雨滂沱着,它依然低调,为树下遮挡了大部分风雨。笔直的树干通常是桐树最为显著的特点,泡桐的树干在幼苗期是光滑的,像孩童的皮肤,没有一点岁月践踏的痕迹,水灵灵的让人怜爱。在时光中,岁月在它经历一年年的成长后给它内心留下一圈圈年轮的记忆的同时,也在它的树干表面留下了一道道如斯夫的时光流淌过的痕迹。抚摸着,感受着,和常与桐树为伴,一点也不怕风雨的大人们的手是一个感觉。

  当然,说起桐树,最让人喜爱的还是它的花,桐树花。每年春天,沉睡了一冬的桐树并不着急依靠花儿来与百花争风头。在春风里伸展了懒腰后,它谦让着躲过桃花、杏花争芳斗艳比娇嫩,梨花、杨花争先恐后比洁白的风头。待百花凋谢,沉静下来孕育果实的时候,四月中旬,夏日的脚步近了,桐树花才慢慢地露出花蕾。在这么多落叶乔木中,除了桐树,我再也找不到一种正直与风度兼备,内涵与美丽并存的树木了。杨梨状、浅紫色的花蕾,在树枝上一朵朵排成串,一串串连成簇。盛开的花朵都倒悬着,是倒悬的钟铃一样。泡桐的“悬铃木”的学名也是来于此缘故吧。

  四月末五月初,是桐花的盛开期。即使有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即使有个平凡的外表,盛开的桐树还是让人心动不已,叹为观止。从远处走来,远望盛开的桐树,这哪里是一棵树,分明是一个花枝盛开了一朵巨大的、浅紫色的花朵。还未走进它,那颗被美丽勾引的心再次被空气中弥漫的桐花特有的香甜味儿深深的迷住了。细长的钟铃状的桐花一朵朵聚集在一条条大的、小的、粗的、细的枝条上,盛开成自然成束的繁花。一簇簇又沿着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褐色的枝条流淌开来,直到除了树干,满树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花海。家乡的人对于桐花的美是认可的,也是很尊重的。在桐花盛开的日子里,大家就开始在巨大的花树下小憩,吃饭了,即使是农村的粗茶淡饭就着桐花的香甜也别有一番美味。桐树花是孩子们的最爱。一朵桐花落下,有孩子拿起来吮吸,一股蜜一样的汁液又引起了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春风中浅紫色的桐花飘落至树下,静静地仰望着高大的桐树和来来往往的大小不同的脚步,很坦然。小孩子们喜欢在满地的落花上跑来跑去,踩在落花上有“啪、啪”的响声。在银铃般的笑声里,有一份清脆也是这满地的“悬铃”的声音。

  桐花的香是它藏在骨子里的本色香。在繁花盛開,花朵鲜艳时它是香的,在落英缤纷,枯萎成干时它也是香的。在家乡,掉落的桐树花也是被人尊敬的。满地的落花并没有化为桐树的春泥,而是被人们晒干后收起来。桐树花是一种药材,据古医书记载,桐树花有清热、解毒、疏风、明目益肝、散湿除痹、开郁解燥的功效。

  从家乡返回时,满树的桐树花依然开得很盛,从家里到路上,经过的道路两旁和田间地头,盛开的桐花不时地出现在眼前。沁人心脾的清香透过车窗钻进鼻孔,在五脏六腑随着气息流淌着,抚慰着远出人儿的心灵。不管到何时,无论经历过什么,依然有自己的本色。

  月光下的母亲

  每当圆月当空,月光洒满大地的时候,看到月光下的树影、草影和人影在月光下随风、随人、随光跳动在大地上的时候,我常会想起月光下的母亲。

  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民,自从嫁给父亲后一直跟着父亲在家里分得的十几亩田地里经营着自己的生活、支持着三个孩子们的梦。母亲自幼就是个踏实能干的人,嫁给父亲后更是在生活的路上没日没夜地向前奔着。在父母刚结婚的岁月里,父亲的能干,母亲的贤惠是村里人有口皆碑,常常夸奖的。后来,父亲迷上了喝酒,染上了酒瘾,加之父亲由于长年累月的劳累落下腰间盘突出的毛病,母亲就成了家里最能干的人。村里人常夸母亲知书达礼,善良能干,是个好媳妇。村里人家每当有重要的事儿总喜欢喊母亲过去帮忙。无论是自家的事情还是邻里的事情,母亲总是心怀欢喜,心甘情愿地过去帮忙。

  父亲养成喝酒的习惯后,不管是刮风下雨,更无论严寒风雪,村头的小酒馆里常有父亲喝酒的影子。一种爱好,持之有度,那就是爱好,纵之无度就成了一种骇人听闻的疾病了。父亲饮酒大都不喜欢顺着什么由头,大多时候只顺着自己的心情,心情好了,喝;心情差了,喝;家里有喜事了,喝;家里有烦心事了,也要喝。有时农忙季节来了,父亲也常有喝醉的时候。母亲总是包容父亲的偷懒,包容父亲的嗜好。每当看到酗酒的父亲,我们便心怀不满地同父亲争论。母亲总从中调解,处处袒护父亲,她教导我们:“家里的大活儿都是靠你爸呢!你爸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呢!”家里再多的活儿,母亲也赌气似的一个人拼命地干。每当放假、周末,我们兄弟三个的课余生活都是在田地里陪着母亲和庄稼,与田野里的杂草和昆虫一起度过的。但母亲更希望我们在学业上有更多进步,所以孩子们的帮助也只能是杯水车薪。长期住校,春夏秋冬里在宽敞的教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我们很难理解,家里的这么多活儿,父母,应该说母亲是怎么干完的。

  高三上半学期,进入升学加油预冲刺的阶段里,一直住校的我就更少回家了。在中秋节那天,学校放了一天假,让全校师生过节,我趁机回了趟家里。回到家里,刚一进门我便被院子里堆成山的玉米棒子惊呆了。那是一座山一样的玉米棒子堆,还带着青黄相间的外皮的玉米棒子全是父母用双手掰下来,装车上,运家来的。这之后还得剥皮、晾晒、脱粒,这家里的农活还有数不胜数的多呢!坐在玉米山的那边剥玉米的母亲听到脚步声,慢慢地站起身,探出头来,一看到是我回来了,马上笑逐颜开地招呼我:“回来了!快先坐下歇歇吧!饿了吧?一会儿我就做饭去!”我分明看到母亲那穿着一身沾满了玉米须的衣服的身子在秋风中是那样单薄;我分明看到母亲头发下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秋日的夕阳下是那么疲倦。我心有酸楚地叫了一声:“妈,我爸呢?”“哦,喝醉了,在屋里睡觉呢!”母亲轻描淡写地说,扭了几下坐酸了的腰,又坐在玉米山的山坡下开始剥玉米。我赶忙放下书本,搬个凳子去帮忙干活。母亲刚开始阻止我,说:“不用你帮忙,你去学习吧!”“老师安排的都学完了,正好现在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学习效果更好!”母亲拗不过我,只得随我帮忙。

  

  和母亲坐在一起,拿起玉米剥了几个,我的手指指甲很快被挤得生疼。我看了看母亲,母亲正飞快地用双手给玉米棒子剥皮,粗糙的双手上指甲里塞满了厚厚的一层黑泥。我忍不住问:“妈,你的手指甲疼不?”“不疼了,都习惯了!”母亲莞尔一笑,说:“你们手嫩,那是握笔杆子的,哪能受这苦,我和你爸这都成铁砂掌了!”“现在不是有收玉米的收割机吗?咱家咋不用那机器呢?”我心疼又不满地问道。母亲又拿起一个玉米,飞快地剥皮,放在一边说:“一亩地要五六十块呢,咱们自己干能节省不少钱,够你们仨吃好长时间的了,省下的钱让你们仨上学改善伙食!”听了母亲的话,我的眼泪顺着面颊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了。我借口眯了眼睛急忙去洗脸。

  晚饭后已经很晚了,月亮在空中像个银盘,更像家家户户中秋吃的月饼。月光照在玉米山上,带皮的玉米在月光下像熟睡的孩子,散发着热气,静悄悄地,甜甜入睡;旁边刚去皮的玉米棒子上晶莹的玉米粒反射着点点月光,像闪烁的点点星辰。母亲叮嘱我早点去睡,我也让母亲早点休息,之后便躺下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我起来起夜。皎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窗前,透过窗户我看到天空那一轮月圆正明晃晃地注视着我。推开房门,走到院里我竟听到玉米山那边有细细碎碎的声音,这该不是有什么在偷吃玉米吧?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到在玉米山下,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就着月光在剥玉米,那是我的母亲!那是我的妈妈!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妈!”那个身影慢慢抬起头来,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声:“嗯?”月光下母亲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又映射着月亮。我忍不住责备母亲:“你咋还没睡呢!这都几点了!”“哦,呵呵,光顾干活忙忘了点了!干起活来竟没觉得困!”母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一边任眼睛里的泪直流,一边强拉起母亲去屋里休息去。那一夜我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入睡。

  如今,我已经为人父母了。每当在生活中的苦难和挫折前,我总会想起月光下母亲那弱小的身影。每当在明月皎洁的夜晚,我总会想起月光下母亲那写满期盼的双眼。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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