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寒

　　夜，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雨伴着黑夜不停地下，风也赶过来凑热闹，“呼呼呼……”风掀起水浪，拍击着堤岸。

　　曹里乡是贾鲁河与双洎河交汇的地方，这里有一个港湾，能够拴住微风掀起的波浪，孕育着这里千亩良田，也孕育着这里一代代成千上万的优秀儿女。

　　它不但有着风景优美的情愫，而且还是贾鲁河与双洎河约会交流的地方，两条河流在这里相抱一起，互相吻着对方的脸颊，好像久违的亲人，泪流不止。

　　它不但有着动人的故事，还承担着贾鲁河与双洎河上游的泄洪任务。每年汛期一来，滔滔的河水从这里欢唱着，高高兴兴流过村庄、流过田野。

　　2021年夏，一连几天的大雨盘踞着中原大地，两条河上游的洪峰直达曹里，水位每分每秒地都在上涨，超过了警戒线，随时都有冲塌河堤的危险性。

　　我来到曹里已是傍晚时分，在村支部书记的带领下来到村室，放下行囊，向村支部书记自我介绍说：“我叫冰波，奉上级指示过来采访的。”准备去河堤现场体验护堤劳动，与群众面对面交流，掌握第一手资料。

　　“呵呵呵……”李书记一连串的笑声，打断了我的话语，并且对我说：“老师啊！刚才您是说夜宿曹里，意思是借宿一晚，可不是去河堤劳动呀！在这村室休息一晚吧！”

　　“来，就是体验生活的，不是来享受的。”与李书记一道钻进风雨中，顶着呼呼的北风，消失在茫茫的夜雨中。

　　刚刚出门不到一百米，就听到“呼通”一声，打破了宁静的夜空，我们顺着声音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向倒塌房子的声音跑去，打开手电筒一照，原来是一座旧房子在风雨的摇晃下，倒泊在水中，幸好没有人员伤亡，主人早有防备，已经搬出去多日了。

　　看到没有伤着人，我们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书记又招呼着把我领到村室，泡了一盒方便面递给我，他就匆匆地钻进漆黑的雨幕中……

　　我被李书记这一举动，深深地感动着，心里明白他这一招，原来是想让我在此留宿，不让我随他去河堤劳作。

　　我草草地扒拉几口方便面，再也吃不下去了，心里发怵，皮骨直打寒颤。外面的风声、雨声、雷声，声声灌耳，敲打着我的心房……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咔嚓”又是一个响雷，倾盆大雨哗哗地往下倒。我心里牵挂着河堤上那些防护的乡亲，牵挂着那些妇幼和老人们，抓起一把铁锹就往河堤上跑，这时候已看不清那是路了，只有按照路边的树而前行，眼前是一片明晃晃的海洋，头顶上是哗哗的雨柱，北风呼呼地掀起衣角……

　　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我脑海里忽然想起曹里的兴国寺，寺的大门上的有一副对联“日望兴国三岗秀，月印朝溪一片明”。祈求着兴国寺的方丈曹彬显显神灵，保佑着这里的一方平安。

　　兴国寺自北宋建寺以来，一直守望这里的每一片土地。她夜里看着天上的月亮，默默地数著天上的星星，白天她看着天上的太阳和彩云，几百年来，她和周围的古老苍松相依在一起，用她那敏锐的目光，时刻注视着这里的村庄，这里的河流，这里的古往今来。

　　雨，没完没了地一直在下，贾鲁河畔正应了“朝溪一片明”的景象。来到河堤上，黑压压的人群挥舞着铁锹，挖土机挥舞着铁臂，正在热火朝天地挖土、推土，装沙包、扛沙包，加固河堤。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穿梭在大堤上，汗水、雨水搅拌在一起，流进嘴里，不知是咸的还是苦的，总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风声、雨声、雷声伴随劳动的口号声，响彻在茫茫的夜空中……

　　河堤上的帐篷里躺着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的人，有的民工脚已被水泡的发白，有的脚已经泡烂……他们都没有一句怨言。

　　在闪电的照耀下，才看清了守望在河堤上的人们，有胡须发白的老人，也有青壮年，他们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舍小家顾大家，不约而同，自发组织起来的护堤大队。还有刚刚拜过洞房，没有度完蜜月的小青年，他们撇下美丽的娇妻，穿着婚装就来守望着这关系千万人生命财产安全的大堤，他们的精神像火炬一样，照亮着漆黑的夜空……

　　在河堤上劳作真是惬意啊！雨洗着身上汗渍的衣服，北风吹着头上的汗珠。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对我说：“还是共产党好啊！政府早早就把我们附近村里妇女、儿童，老弱病残安置好了。”

　　“大爷，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没去安置点啊？”我问道。

　　“我身体结实着呢，我要为保家园护河堤做贡献。”老大爷这句话说得多么好啊！精神多么的高尚，真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天，刚刚黎明，一对不惑之年的夫妻，趟着齐腿深的水，哭着走了过来，见到曹里乡党委书记——黄伟，像抓住了救命草一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黄书记啊！黄书记，俺的一圈猪被洪水冲走了，几年的积蓄被打了水漂，一夜之间回到了解放前”。

　　女的“鸣鸣鸣……”地一个劲地哭。

　　黄书记一听，心里也感到一阵酸楚，眼角里也滚出了热泪。“你们两个不要哭了，有政府在没有过不去的坎。”黄书记一边安慰着他们，一边让他们开展好生产自救。

　　这时，天已大亮，原野上成了一片汪洋，远远地看见水面上漂浮着黑色的猪，白色的羊，还有那一只只鸡，这些尸体在水里打着旋转，含着冤魂在水上漂流，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股畜禽死尸的臭味。

　　我看到这些景象，心里不由得打起寒颤，场面是多么的寒惨……

　　政府为了减少损失，为了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早已把那些离河道附近的一些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们背井离乡，舍小家顾大家，响应党的号召，顾全大局，离开自己的故乡，避险到他乡。

　　曹里乡曹里村的男女老少齐上阵，日夜坚守在护河大堤，与天搏斗其乐无穷，与洪水搏斗其乐无穷，男同志日夜坚守，吃住在河堤上，妇女们乘着木筏送饭。

　　河堤上飘散着浓浓的饭香……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