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听到这里那里的孩子跳楼自杀,我的内心都无比沉痛。美好的青春,为何要飘逝在空中?而每一个飘逝的游魂背后,都有一对伤心欲绝的父母,一个永远无法复原的家庭。哪一个孩子,都是父母强大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希望。每每想起我的父母,我总是想起他们对我的千般疼惜万般珍爱。
我一生下来,就毫不客气地直着喉咙,张开没有牙齿,红得像洋火的嘴巴,雏着唇,闭着眼,将红嫩得像一只剥皮的狸猫那样的脸,挤得像一块凝结着的血似的号哭着。他始终哭着,不时地在妻的手里一振一振地振动他的身体。似乎在喊——“要乳!要乳”。她看着胖娃的眉眼口鼻就像春花那样娇媚,胖娃舞动着的小手小脚就像风吹柳枝那样撩人,胖娃寻觅奶头的笑声就像潺潺流水一样生机蓬勃,我很是欣慰与满足。
在乡间的小坝上,一个大约十个月的小男孩像喝醉了酒似的,身子软软的,正蹒跚着脚步。一个大男人两手抱着他的腰带,蹲着马步,小男孩每挪动一步,大男人也跟进一步,小男孩煞是高兴,随后又跳起了兔子舞来,大男人的手也跟着小男孩的跳动一上一下的,前行时如蹒跚的乌龟,走走停停。可大男人的额头早就溢出了颗颗汗珠。突然,小男孩撒开双手,怯生生地走向前如蹒跚学步的小天鹅。他们都笑了,是那样的灿烂无比……这个大男人就是父亲,小孩子就是我。
成长也不是那么容易啊!曾经的一对母子走在前往和合家园的路途中。儿子一路跑着,跳着,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这时,他的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妞正上四年级,学校新分配来一名青年女老师。每天下午第二节课她都要提前几分钟,不是处理当天错的最多的作业就是布置家庭作业。每次把作业布置完了后,她顺便一问:“听清楚了吗?”这时是全班同学回答得最响亮的声音就是“听清楚了!”其实那时她根本没想是哪些作业,其意图很明显:早一点放学,回家。那个小妞回答声也总是班上最洪亮的。由于她每次做的作业不是没做就没做完,或者做作业的内容张冠李戴。
突然,老师面向小妞:“妞妞同学,你起来说说今天的语文作业是哪些呀?”
这个小妞懵了:“怎么了,她怎么就突然叫上了我啊?真是的!刚才她说的是……是抄写哪一课的生字,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呀!五课,七课,或是六课?抄五课是巩固前几天的生字,七课是明天要学的,叫预习!六课是今天刚讲读的内容,到底是哪课啊?只有乱说一课了,‘六课!”由于底气不足,声音轻轻的,说话的声音连自己也听不见,低下头用自己的头发遮挡着自己的整个面容。
“同学们,妞妞说是抄六课,是或还不是?”老师高声厉道。
“不是!”全班同学异口同声道。
老师:“大家说第几课?”
“是抄写第七课带红帽的生字和听写课后读读写写的词语!”
声音震耳欲聋,向潮水一般像这个妞这边漫过来。这个小妞是谁?它正是我小时候的曾用名,我小时候就叫小妞。我那时憋得脸红耳痣,如果地上有一丝缝,我恨不得马上钻下去。想想当时我回答听懂是那么响亮,与自己此时的窘态截然不同。这件事让我明白,不懂就不能装懂,自歁欺人是终究要原形毕露的!
“儿子啊,你在学习上有没有不懂哟,如果不懂,问老师、问同学、问爸爸,当天的知识当天一定要弄过清楚明白;我们在家蒸那次夹生饭你知道吧,即使我们之后加再多的柴,火力如何的大也没有一气呵成那样好吃啊!学习给这个是一回事的!”母亲向儿子轻言细语地叮嘱道。
小学时的一个周末,我在学校附近的一个池塘边玩耍。母亲告诉过我,这个池塘很深,曾经还淹没过大人。可我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里,只觉得池塘里有荷叶,有游鱼,很好玩。全然不顾忌刚下过几场雨,石滩上青苔滋生,就在我够荷叶的时候,扑通一声,我掉进池塘里了。初夏的塘水非常冰凉,我尖叫一声,身体抽搐几下,很快就失去知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妈妈的哭喊:“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睁开眼,周围有很多人。“醒过来了,没事了!”有人说。母亲疯了一般地扑过来,紧紧地搂着我:“我的心肝啊,你把妈快吓死了啊……”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对于母亲是多么重要。以后,每当我想做冒险的事时,母亲焦急的眼神就浮现在我眼前,母亲含泪的呼唤就回响在我耳边,我就不敢贸然行动了。
上初中时,一个风雪弥漫的早晨,我在教室上自习,班主任叫我出去。我看到了满身是雪的爸爸:“爸,您怎么来了?”爸爸哈着白气说:“你妈昨晚做梦,梦见你得了什么急病,急得不行……我也担心你真有事,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父亲从怀里摸出两鸡蛋递给我:“趁热吃吧!”我接过那热乎乎的鸡蛋,看着冻成雪人的父亲,眼泪一下就流了下來。
从家到学校有一二十里的山路,天上是鹅毛大雪,脚下是悬崖峭壁,父亲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来的?只要想想,我就不寒而栗。父亲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却甘愿顶风冒雪来印证母亲的梦。我将一个鸡蛋塞到父亲手里:“爸,你吃吧,吃热乎了再走!”父亲没有推辞,满眼的欣慰:“你小子长大了啊!”
有一个孩子上大学时,他要准备着考学位英语,寒假也顾不上回去,他准备在大年三十才回家,请看那一幕: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背着挎包的青年的手机急促地响起,他立即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爸爸,怎么?”
“没事,就是想知道你到哪里了?”
“火车已经到菜园坝站了。”
“还真快呢,这么快就到重庆站了,上下转车注意安全哟,别急,重庆的车辆多,过马路要小心。”
“我会的,爸,您就不要担心了,放心,没事哈,我挂电话了。”
“别……”
青年人由于挂快了,没来得及听到他爸后面要说内容,又给他的爸打了过去。
“爸,你刚才还有什么话没说?”
“就是我们在方家沟车站等你,遇到任何事不要急,要注意旅途安全。”
“你不出来,天这么冷,你们就在家里,我没有多少行礼,你们的行走本来就困难,估计天黑前我能回到家。”
除夕前的车子是乎也沾节日的光彩,速度还真快,到了茨竹,一转眼间就到了方家沟,车里有不少四川邻水民工就要在这里下车。
“儿子啊,到哪了,你母亲叫我问一下,也没什么个事,看你途中是否顺利个?”
“已经到了,您不要来接我,时间还早,我自己能回来,你们在家等我就是了。”
“哦,我看到了,是不是前面那个车头是白的那辆车?”
“嗯,怎么,你来了吗,不是叫你们不来……”
茫然四顾,森林绵密,树影重重,秋风瑟瑟,落木萧萧,那两具衣着单薄如寒风中瑟瑟的两片树叶在前面盼望着,顿时,年青人望着头发斑白的双亲,揪心般地难受,泪水早已溢满了他的整个双眼……他们正是我的老父亲老母亲。
我工作的那一年。学校安排我勤工俭学一学期。走时只匆匆说了去建筑工地,没告诉父亲具体在哪里。不久,学校通知新教师要参加岗位培训,从通知的第二天起就要前去报到。那时没有手机,我在打工地一点消息也没得到。后来,还是父亲带着通知找到了我。听母亲说,父亲怕耽误我的前程,二十多里路,他整整找了我一天。他拿着我的照片,在重庆的各个大中小建筑工地上,逢人就问。不知看到了多少白眼,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我见到他时,乱糟糟的头发沾满灰尘,汗水混着泥水划过他的脸,干裂的嘴唇还带着血丝儿,膝盖上还有两个大洞,显然是跌倒过,但他眉里眼里都是笑:“找到你就好了,快跟我回去培训吧!”
这就是我的父母亲,他们将千辛万苦一肩扛下,却把一丝一毫的希望全部留给我。在一次先进教育工作者表彰会上,我在《永恒守候》主题发言中泪流满面。台下几百号人面面相觑:“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在这样庄重的场面,不至于吧……”可是,面对荣誉,我真的首先想起父母,想到他们,我就禁不住热泪翻滚。
我始终记得一句话:“当你走出家门一步,你就肩负着家庭的荣辱。”何止是荣誉,我的一丝一毫都牵扯着父母最敏感的神经啊。“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我会倍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走好自己人生的每一步。因为,我的生命不仅属于我自己,更属于珍爱我的父母亲人。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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