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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性抒写对话灵魂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散文选刊 热度: 12257
认识黄神彪之前,首先从读他的散文诗作品开始,那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我刚入大学中文系读书。而90年代初就被中国文坛誉为“诗坛少帅”的他,就是处于那个新诗潮滚滚而来,既展示春风的生机又滚动着流火的炽烈的狂热年代。之后,中国诗坛逐步趋于理性,黄神彪也进入了他的创作“潜伏期”。

  这一潜伏就是25年。黄神彪曾经辉煌过,他通过长篇散文诗《花山壁画》,展现了壮民族的历史、文化、生活历程,获得文学界的广泛好评。1992年,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和文艺报联合在北京为他举办了作品讨论会,在国内引起强烈反响。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如今,在岁月深处吸纳充足养分的他厚积薄发,重出江湖,是属于典型的“回归派”诗人。近日,得悉他将于《西部散文选刊》出个“黄神彪散文诗特辑”,我觉得,如果我的文字能为友人的茶余饭后献上一朵淡淡的紫薇,那我便聊以安慰。

  黄神彪其人真诚、率性、风趣、幽默,是一位性情中人,他的豁达与豪爽,绝不亚于西部人。少年有成的他,虽然沉寂诗坛已久,但对于操持文字的他来说,在他情感季节里的一角春天,纵然有风有雨,有丝丝的轻寒,可他一直固守着这个角落,煮字疗饥,守着一个不求回赠的纯洁的心愿。

  此刻,我想,身处北部湾美丽海滨城市防城港的他,一定在默默地抒写,手指敲击键盘的摩擦声代替了钟表的嘀嗒声,翻过一页页的日历,他还是觉得写文时的自己仍旧真实,依旧有一个完整的灵魂,写到动情处,他的心依旧会颤栗,他仍旧会泪流满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已不能无目的地望着远处,在絮雨纷飘的薄暮,在文字中读着淋湿的感动,在柔光如梦的月夜,在文字中发思古之幽情,他仿佛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默默谛视中的那一片红叶,它以最优美的姿势静静地停在自己激动的心口。

  曾经的黄神彪,每天重复着三点一线,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心悬着无处安放,心空着无物可填。饱食终日的日子里,有太多艰涩的等待,焦灼的渴盼,灵魂也在难耐地孤寂着。当重新试着抒写诗行时,他却从中找到了阳光融化山野积雪的感觉,心沉浸在一片奇幻的欢乐中,因为对文字的迷恋,已入骨入髓。

  有时候,黄神彪也会读着自己的文章激动不已,毕竟,这些文字曾伴着他走过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诚然,他不必去想自己的一肩一背能负载多少的心事,一如无须追问天堂到底离我们有多远一样,能做的就是拆开心事的结构,用文字再组成一个新的传奇。

  黄神彪在生活中是一位智者,潇洒飘逸,从容自如。他在创作上亦然。他的散文诗是一种智慧的文本,但智慧不是聪明的滑头和技巧,不是知识的炫耀和卖弄,也不是冷冰冰的理性推理和演绎。智慧从根本上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精神的境界和心血的燃烧,一种带着生命体温的可触可感的文字,即在诗文中追求一种禅意、禅趣和禅境。

  黄神彪是骆越后裔,其作品或寄情山水,或感悟生活,或发掘沉积于八桂大地的文化,但他落笔的中心不在于临摹山水的形态,如实记录各种生活的感悟或借文化思考民族和文人的命运。对黄神彪而言,他追求的是一种天地人贯通的大境界,一种物我合一、主客体相融的生命顿悟。在他的长篇随笔散文诗《神圣的迷恋》里,溶入了他生命本质的狂情:“中国的诗歌,是一脉高山峻岭;中国的诗歌,是一片沧海桑田!高山峻岭上,登高而望远。头顶上的天是浩渺和高远的天:瓦蓝瓦蓝的,既预示着一种苍茫和宁静,也预示着一种空旷和辽阔。”他对中国诗歌的“好逑”,几乎达到了那种痴狂的程度。“曾记得,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月明风清,无论白天黑夜,每一个阶段,每一个进程,我都让诗歌之水、语言之潮、音韵之浪,以峥嵘岁月的姿态,以辉煌历史的风貌,从外表到内心、从精神到灵魂——这种灵与肉、坚与韧的心神熏陶。”文中从寻找《诗经》的河流到浪漫的《关雎》,从《离骚》到《垓下歌》;从《孔雀东南飞》到《胡笳十八拍》,从《水经注》到《汉乐府民歌》……像这样神秘、幽静和空灵的散文诗,穿越历史和时空,在黄神彪的笔下,他意境中的沧海桑田,是对中国诗歌的又一丰富内涵的理解。诗言情,诗言志,那里有诗、骚的源流,那里有溢彩流光的秦风汉月、唐宋时关;那里有警醒后世的汉魏风骨,那里有唐宋时代的一座座巍峨高峰!如此意象深邃的散文诗,还可举出《第六弦音》《大海啊,我的大海》等等。从以上的“禅思美文”中可以看出,黄神彪的诗性智慧秉承了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因此,研究黄神彪的散文诗不能拘泥于从文字的字面意义来领会内涵,而是要透过文字,从整体上把握他作品中的诗性智慧,要在纯净、幽静、空灵的境界中体会其“韵外之致”和“言外之意”。

  在这里,我姑且不论黄神彪散文诗中那些精妙的比喻、奇特的意象,简洁老辣而又富有生活质感的语言,以及沉静客观、举重若轻的叙述,仅就智慧的层面来说,他的散文诗达到了极高的水准。那是一种不以高度的技巧化,不以修辞的新颖甚至怪异为最终目的的写作,也不是以猎奇笔调展示个人的隐私以吸引读者,或以夸张的姿态横扫一切、否定一切的写作。自然,这种写作也不可能来自于象牙塔和书斋里。黄神彪的散文诗写作既是智慧的,也是诗性的。他的诗性智慧的源头活水来自于现实生活的启示与激发,来自于他的既出世又入世的人生态度,更来自于他的生命感悟和对事物的洞彻。

  勿庸讳言,电子智能產品的高速发展,信息的极速传播,一切都是短平快的。生活快节奏,人心亦浮躁。当今的很多诗歌小说,微信微博,小品电视,报刊网络的文学生态景观,俗有余而雅不足,泛黄而缺绿。所以,黄神彪的可贵和弥足珍贵之处,他的文字远逝与自疏并羞与之为伍。其行文如行云流水,题目,绝不古怪;叙述,绝不缥渺;语言,绝不香艳;思想,绝不玄深。他任世事繁杂,也要守住内心清静的一隅,偶尔停下忙碌的脚步,读几本好书,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黄神彪曾说过,与文字共处,其实也是生命与生命的一种纠缠,写文的时候,心安安静静,坦坦荡荡,生命纯净如泥土。走进文字,一种感觉随心植入,一切也似乎脱了俗,从灵魂中窜出的火往往干净,人生也燃烧得十分透明,而碧海云天这天蓝海蓝的地方,怎能不让人甘当一只钟情的候鸟,年年飞回这里。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寂,历经了轻微剥啄的黄神彪,少了一份轻浮气躁,多了一派心定气闲,更添注了一点坚忍果敢与宽宏容悲悯。想到自己曾经的迷惑与烦恼,不禁陡然澎湃起一片若有所悟的感动,曾经执着盘踞在心的无奈,遂不觉在重新面对文字的时刻,裂成微不足道的碎片。他从那墨迹淋漓的文字中,无限感动地抬起头,倒也觉得自己最终选择了文字,应该也是一种积极入世的情怀吧。

  黄神彪也懂得,为文之道也就是寂寞之道,多少次,他一头扎在故纸堆里,打磨那具生锈的犁铧,开垦自己钟爱的文学园地,倔强的双手犹然不肯放松紧攥在掌心的宏图。如今,独对灯荫,心态平和的他也明白壮志如烟亦如灰如水,不再纵情高呼,而是不断地完善着写文的技巧,努力道出最真挚的语言。为了燃烧在心中埋藏已久的文字,一切都在执着中沉默了,主题依旧是无怨无悔。

  黄神彪是一个在时光深处对美情有独钟的人。他一直在内心激励着自己,进行着人格的自我提升与自我超越。诗歌界争名夺利的事情固然不少,处于边缘就远离无谓的欲望。内心丰盈的生活才是他的终极目标。至于能否成为一流的诗人,他没有什么奢望,但他内心涌动着成熟的渴望,不断朝向优秀的诗篇。他深知,纯文学的东西,是生命纯洁得没有被摩挲过的感情,是写满生命符号的鲛绡,挂上去就成了美丽的风景。

  黄神彪对生活用心欣赏,对文字用灵魂呼唤,他那微笑依旧灿烂如星辰,而他那云一样的思绪,飘过来又飘过去,最终还是落在自己的掌心,绚丽如霓霞。

  (选自《左江日报》2018年8月15日百姓周刊)

  【作者简介】王忠民,1976年8月生。广西作家协会会员。贺州市作协副主席。贺州市第二届宣传思想文化签约人才。多次获全国、省级奖。作品散见《民族文学》《北京文学》《延河》《湖南文学》《散文》等,入选《飞天·60周年诗歌典藏》《文学桂军二十年·诗歌精选》《2017年中国散文诗精选》《2017年华语诗人年选》等十多种选本。有作品被《作家文摘报》等转载。著有散文集《如花的心情》,小说集《大路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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