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流亭老街上买菜时天色已经擦黑。回来时路过那棵几百年的老国槐时,路西店门口聚了一堆人,好几人打着手电在逡巡,隐约中看到黑影中是一棵过人高的昙花,才想起那家店主在店侧闲余的土地上开了一处小花圃。围观的大都是邻居朋友。人们在等昙花一现,从花骨朵到伸展开来的那一绽倾情。
忽然就想起了村子未搬迁时,那时住的没有高下,家家都是平房,大都有个小院,二爹院里也有二爷爷留下的一株一人高的昙花。也是这个时节,二爹等到花骨朵将要绽放的那天下午收工,便会早早的去堂兄弟家里走走,说上一声:今晚昙花要开了,我晌午去买了二两好茉莉花茶,哥哥兄弟们晚上去我那里品茶看花去。忙碌了一天的老兄弟也便来了兴致,草草的吃过晚饭,不约而同地聚到了一起。
昙花七八点开始慢慢舒展,葡萄架下,一张木桌,一圈马扎,几个老兄弟,一壶新沏的茉莉花茶,茉莉花的香气带着茶香慢慢地把小院浸泡出温馨的气息。兄弟们呡着茶,品评着,茶的好坏已显的不重要,即使再一般,也没有人说不香。一壶茶,七八个人,要喝上三四个小时,拉着家常,也商量着家族内的事务,茶汤逐渐从清浅,到鹅黄,慢慢转浓。昙花总在那个时间忽然就绽放了,一树十几支,无论大小,都是那么纯净无瑕,像白玉镂雕,绿色的生机衬托着高洁,一瞬间把心里装满,再也看不到别的污垢。没有多少美妙的语言去品评昙花的美,老实巴交的农民说不了那么多溢美之词,爱美的性子种在心里,美的感受写在脸上。
一壶茶喝到了午夜,口里香甜依然,茶色逐渐浅淡,喝得昙花也已过盛期。道别时,踏着月光回去,一路如醉。
时过境迁,已到了父辈当初的年龄,堂兄弟们各奔东西生活,大都不在村小区居住。大年初一会聚在一起到各个父辈的住处去问好,匆匆的走過一天,也是一年。曾问过二爹,那一树昙花还在吗?二爹说住楼没地方,花养死了,心下默然。兴许除了哪个堂兄弟要竞选会知会一声,平日里也如那昙花一现,又一个轮回。亲仍在,情难再。
想那昙花纯美,想那茶香温暖,想喝那昙花绽放时的一壶好茶。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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