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燕

　　妈妈是我这辈子见过女人中最不出色的一个，矮矮的个子，黝黑的皮肤，稍驼的背，她就是那个丢入人堆就再也找不到的女人。

　　但就是这个孱弱矮小的女人给了我生命，给了我坚毅，给了我善良，同时也给了我倔强！

　　妈妈虽然度过了比一般人都艰难困苦的一生，但她从来没失去过对生活的热情和对周围所有人的热情。对于她的这种热情有时都让我憎恶，甚至对一个问路人她都会坐上人家的车为人家指路。记得有一次为了这样的事情，我朝她大嚷一顿，训斥她万一被人家骗了怎么办，她无辜的像个孩子，嘴里小声诺诺着说哪有那么坏的人，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那么美好，虽然她经常被人家骗。这就是我这个虽然很聪明却经常被骗的妈！

　　妈妈的聪明绝对是表现在劳动方面，只要她看过的活没有学不会的，记得小时候家里盖房子请不起瓦工，她居然自己当瓦工，而爸爸在一边给他当小工，为了给我和弟弟筹学费，一晚上学会了编篮子，熬夜编了四个篮子去集市上换回了急需的四块钱，这个不够一米五的女人用她的聪明和勤劳养大了两个孩子，也是她让我学会了勤劳和怎样面对困境！

　　妈妈虽然从小就没了父母，而且脾气很火爆，却唯对爷爷非常恭敬孝顺，在那个异常窘迫的年代，吃碗面条是很奢侈的，过年过节时，桌子上往往只有爷爷面前摆着一碗面，而嘴馋的弟弟总是斜着眼往爷爷面前瞟，但是一碰到妈妈凌厉的眼光时立马把眼光收回去，爷爷装做吃不了的样子把剩下的端到弟弟面前时，妈妈都会迅速地把碗端走放到厨子里，说留给爷爷下顿吃，爷爷每每都会尴尬的笑笑不敢再啰嗦，因为我们都知道妈妈火了的时候很吓人，他也得罪不起这个儿媳妇，后来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把妈妈养大的这个女人是個什么样的女人，她既可以把她这个养女宠得脾气像公主，说一不二，又可以把她教育得孝贤刚毅。

　　我一直坚信妈妈非常爱我们，因为为了我们能吃上大米，她经常在月光下劳作到半夜，十几亩的稻田都是她这样一镐头一镐头刨出来的。但是有时我也会质疑她是不是我亲妈，记得一次我和弟弟偷偷摘了邻居王婶家的两根黄瓜，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妈妈发现了，结果被妈妈揍得屁股都不敢坐，肿的老高，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是这辈子被揍的最狠的一次！但是从那年开始，我们家的菜园里每年都会早早地结满了绿莹莹的黄瓜妞妞。

　　妈妈有时做的事情让我很不理解，我现在有时还会嫌她打肿脸充胖子，明明我和弟弟连过年的衣服都没钱买，可是张大爷来借钱她借故出去一趟居然拿回十块钱借给了他，过后人家都不知道她是出去转借的。

　　我从记事开始家里的盘子和碗貌似没见过用上一年的，就是用的最久的也一定缺边少沿的，摔东西好像是妈妈发泄的最直接的途径，爸爸好赌，每次知道他又去赌了，回来少不了妈妈一顿筷子碗响，但是响过之后，妈妈又边抹眼泪边去买回来，后来我就不解，妈妈摔盘子摔碗为啥不摔爸爸，后来有一次爸爸受了一点小伤妈妈心疼的几天都吃不下饭，我才明白了妈妈为啥要拿盘子碗煞气。当然，从小见惯了妈妈摔东西的场景，我和弟弟成家后都彻底忌讳摔东西这个恶习，她也是我们最好的反面教材。

　　爸爸早早的离开了，妈妈摔盘子摔碗的恶习也就此终止了，可能她再也没有摔盘子和碗的理由了吧。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她和爸爸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但是我能发现她孤独的背影越来越寂寞，越来越孤独，离爸爸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了！有时我很想像抱个孩子一样抱抱她，让她别孤独，但是我知道，我这个拥抱只能让她不孤单，却无法让她不孤独。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