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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麦浪

时间:2023/11/9 作者: 莫愁·小作家 热度: 15971
芒种前后,乡村一年里最忙的时节到了。

  浩浩荡荡的田野上,春天里的金黄与葱绿被波澜起伏的枯黄取代,这枯黄不是衰败,而是丰收在望的喜人景象。走在田埂上,深吸几口徐来的野风,沁入心脾的是油菜籽和麦粒的清香。

  乡亲们早已购置好了一把把镰刀,一为割菜籽,二为割麦子。新镰刀看上去锃亮锋利,但有经验的老农还是要在磨刀砖上反复荡拭。

  菜籽和小麦一旦成熟,就不能在田里耽搁,如不及时收割,菜籽会爆荚,麦粒会炸穗。尤其是成熟的麦子,绝对不能遭雨淋,轻则发芽,重则霉变。所以,菜籽和麦子一旦成熟,农人就得争分夺秒地抢收了。

  麦芒黄了,满脸皱纹的孙四爷哈腰细瞧麦穗,嗅上几嗅,再看看天,跟队长说,五天后开镰吧。又说,明天可以割菜籽了,我看荚角都枯了,再不割,太阳一晒,风一吹,雨一淋,籽就掉了。

  抢收菜籽很有讲究,必须抢早,也就是说,必须天没亮、露水未干之时收割,为的是沾水后荚角不爆裂。而且,割下的菜籽要立即运到打谷场,曝晒,碾轧,抖秸,扬荚,黑乌晶亮的菜籽便可装袋归仓,过一段时间有大太阳再拿出来晒干。菜籽种得不多,很快收割完毕。

  五天后,麦子开镰了。割麦必须起早,免得太阳出来蒸烤。我还在梦中,二哥便把我叫醒。鸡还没有叫,月光还在窗棂。我问二哥,几点呀?二哥说,人家早出发了,你还磨蹭啥呀?

  我穿好衣服,拿上镰刀,匆匆出门。夜风凉爽,星光月色下,只有田间道路上嗵嗵嗵的脚步声。我来到大块的麦田边,只见远处的黄垅里尽是一闪一闪的背影,隐隐传来唰唰唰的割麦声。我就近走进麦地,左右是熟悉的乡民,他们动作统一,左手搂抱麦秆,右手用力拉镰,唰唰唰,唰唰唰,大片大片的麦秸倒地,整齐地躺在裸露的田垄上。起初,我割得很容易,晨风凉爽,似乎很有力气,可割了一会儿便挥汗如雨,气喘吁吁了。一会儿直腰,一会儿抺汗,被乡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太阳升起的时候,麦地里一派热闹场景,男女老少齐上阵,有的捆麦秸,有的运麦把,还有的拾麦穗,一堆堆麦垛已在远处的田埂上高高垒起。

  六月的阳光热烈干燥,加上低头弯腰割麦,一丝儿风都吹不到身上,而且为了防止麦芒刺肤,我們都穿着长袖衣裤,真是又热又闷。午饭过后,太阳更烈,一踏进麦田,热气就从裤筒里直涌而进,那感觉如同身在蒸笼。田野里的麦穗发出轻细的噼啪裂变声,这声音令人惶恐不安,都是掉落的麦粒啊!所以,尽管热浪滚滚,脸上臂膀晒得通红,尽管腰酸背痛,已经令人龇牙咧嘴,乡民们都在坚持,只要有一棵麦秸站在地里,都要弯下腰去收割。劳动让我真切感受到了“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此时,除了偶尔一两声鸟鸣,除了镰刀唰唰唰的声音,闷热的麦地里很少听到乡民说话,即使发现鸟窝鸟蛋和缠绕的蛇团,也只是用镰刀轻轻勾出扔到身旁的墒沟中。

  乡民们真的令我敬佩,渴了,咕咚咕咚猛灌几口凉水,然后继续割;饿了,舀碗稀饭坐在麦地上吃几口,然后继续割;镰刀钝了,坐在地上用刀砖磨几下,然后继续割。我的体力有限,第一天坚持了下来;第二天感到镰刀越来越重,割麦动作越来越迟缓;第三天力气几乎用尽,腰如断了一般,每每艰难直起腰,看到翻滚的麦浪总在心里抱怨:唉,何时割到头啊……

  终于,黑夜降临。我躺在床上,腰酸背痛,无法入眠。迷迷糊糊睡着,可一觉醒来,酸痛更烈,连翻身都困难,此时此刻真想哭,希望天不要亮。可天还是亮了,而且刚麻麻亮,队长的吆喝声又响了起来,又是嗵嗵嗵的脚步声,又是唰唰唰的割麦声,又是刺眼的大太阳,又是密不透风的麦垄,又是蒸笼一般的麦田……

  经过披星戴月的连续作战,广阔无垠的麦田终于变成空荡荡的光地。那些割下来的麦子已经捆好,一垛垛堆在麦场上等待钢牙铁齿的“地老虎”啃咬,之后是晒场,扬麦,装袋,交公粮……而此时的乡民们已经褪去一层皮,削去一身膘,又黑又瘦。

  风吹麦浪,心潮难平!不经意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走在故乡的田野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眼前浮现的仍然是当年抢收的场景。如今麦子成熟后,再也不用人工收割,几十台大型收割机齐上阵,一天下来,村上的麦子全部收割、脱粒、晾晒,麦秸还能及时还田,挥汗如雨的劳动场面一去不复返。

  赵培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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