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爱伦·坡作为一名现代小说家,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其短篇小说以情节多变,扣人心弦闻名。本文从社会环境、作者的文学理念和个人经历的角度,多方面探索爱伦·坡在小说作品中使用恐怖元素的原因。
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Poe)(1809-1849)是美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人物。“爱伦·坡可能一直是美国文学史上最有争议最易被误解的文学家。[1]”他和霍桑、欧文和爱默生是同时代作者,但又不同于他同时代的任何一人,爱伦·坡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独特的作品风格。同时,他对文学的贡献是不可衡量的。爱伦·坡也被称作是“恐怖侦探小说之父”[2],其作品也被称作“哥特小说的典型”[3]。他的作品也影响了赫伯特·乔治·威尔斯(H.G.Wells), 托马斯·斯特尔那斯·艾略特 (T.S.Eliot)和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然而我们需要更关注,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他小说里,尤其是短篇小说中,插入了大量的恐怖元素。本文从坡所处的时代背景、文学效果以及个人经历三方面,为其故事中选用的恐怖元素的成因进行分析。
1 时代背景
爱伦·坡所处时代的文化背景是第一个原因。14-15世纪人文主义歌颂完整的人性,17-18世纪的理性主义认识到了科学和哲学的权威性。受到了英格兰和欧洲的浪漫主义的影响,19世纪,人们的关注点从启蒙运动时期所推崇的理性转移到了人类自身的情感,以及这些情感的“自然流露”(spontaneous overflow)之上。爱伦·坡的作品中恐怖元素也会让人感受到刺激、震惊、惊慌,正是与这一重视情感体验的文学风潮一致。在这基础上,爱伦·坡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反对说教,即文学作品不必非要传递某些道德的标准,高质量的作品应该短小精悍,作家也应关注作品自身的美学价值,强调作品给读者心灵带来的震撼效果。至于什么话题可以给人带来最强烈的震撼,最好地体现这一文学目的,在《爱伦·坡选集》中,爱伦·坡这样说道:“在任何情况下,永远不要忘记最崇高的事情,也不要忘记完美。我问自己——‘在所有令人悲伤的话题中,建立在全体人类的共同理解上,什么话题是最悲伤的呢?’——死亡,便是最清晰可见的回答。[4]”另外,19世纪中期之后,悲观主义盛行起来[5]。作为一种与乐观主义相对立的文化精神,悲观主义认为世界和人从本质上说是坏的,而生活在世界上永远是无意义的[6]。死亡这一悲观的元素是爱伦·坡常用的作品符号,也给恐怖因素的运用注入了合理性。爱伦·坡也正是用了恐怖的元素,将抱有幻想的人们从他们的幻梦中叫醒,用力晃动他们的肩膀,揉破其幻想。
2 文学效果
谋杀、暴力、极端的环境、夜晚、折磨与死亡的经历都能帮助他实现他的文学效果。Burke从心理学的角度,系统阐释了美与崇高之间的关系,并且发现故事主人公所经历的痛苦、悲痛会唤起读者心中的同情与深思[7]。因此,通过描绘恐怖的场景,作者爱伦·坡也可以给读者带来惊恐与同理心,令他们深思。正如《厄舍古屋的倒塌》中,“我”应童年老友之约,前往罗德里克家去鼓舞他精神,而环境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阴森恐怖:昏暗的房间、阴森的感受、腐化的树木、灰色的墙砖。得知房屋主人罗德里克先生(Roderick Usher)孪生妹妹麦德琳(Madeline Usher)患重病后不久,她便死了,被埋放在地窖之中。而后,“我”多次感到厄舍房屋紧张诡异的氛围,疑似总有鬼魂出没。最后有一天夜里,麦德琳打破棺材走入罗德里克房间,他坦白了自己活埋妹妹麦德琳的事实。最后,妹妹压倒在哥哥身上,“我”拼命逃脱古屋,并见证在暴风雨夜中古屋的倒塌,所有恐怖的元素加在一起,都会让读者震惊不已。从爱伦·坡本人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在作品中描绘死亡,尤其是“死亡的美”(‘death of beauty’)。他提倡“效果先行”,即“聪明的艺术家不是将自己的思想纳入他的情节,而是预先精心构思,想出某种独特或与众不同的效果,然后再杜撰出一些情节——他把这些情节连接起来,以便最大限度地有利于实现那预先构思的效果。[8]”在《厄舍古屋的倒塌》引言部分,爱伦·坡引用De Beranger的话,写道“他的心就像是一只悬起来的琉特琴,一旦有人拨弦,它便会发出声响”(‘Son coeur est un luth suspendu/ sit?t qu’on le touch il résonne’)。爱伦·坡故事中所有恐怖的因素,都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拨动故事主人公的心弦。无论是罗德里克守住内心秘密,反被击破,还是叙述者“我”,一直用理智保护着内心的“领地”不被恐惧侵袭却未能如愿,都是如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读者心中的琉特琴也在阅读过程中不断地被拨动。这些看似无法被理解的元素唤起了读者心中的某些回忆亦或是情绪,带来了强大的恐惧情感体验[9]。
3 个人经历
爱伦·坡的人生经历也是其文学风格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人生早期的悲剧,即其父母在他三岁不到便去世了,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在1835年,Beverley Tucker在信件中提到了爱伦·坡的母亲,爱伦·坡对此在回信中说道:“你谈到了我的母亲,这便触及到了我心中一根充满回响的心弦。能了解认识她便是我最大的兴趣所在。我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我也并不知道父亲能给孩子带来的爱是怎样的。他们两人都死去了……但我渴望得到父母的爱,这一直以来都是我努力尝试想要得到的东西。[9]”除此之外,在他一生中,几乎所有的重要女性都因为死亡而被夺走,离开了他,这也给爱伦·坡的心理留下了很大的创伤[10]。从弗洛伊德心理学派的角度来看,孩童时期所经历的心理创伤将会对于一个人未来生活产生十分重大的影响。Dali也曾有观点说,艺术与梦境一样,表现了本被压抑的情绪的回归。Davidson也曾提出,作品主题多触及死亡,也是证明了他在“体验未来注定发生的事”。对爱伦·坡来说,他失去双亲的经历,便是他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不幸回忆。因此,死亡也成为了他的作品中最经常被触及到的话题。比如,在爱伦·坡的作品《过早的埋葬》(The Premature Burial)中,他细致地用文字完整地呈现了人被活埋的情境;在作品《一桶阿芒提拉多葡萄酒》(the Cask of Amontillado)中,他将读者们带入一个潮湿且阴冷的地下墓穴,主人公“我”创造完美作案条件,将所有佣人遣走,趁着午夜和潮湿污浊的空气,一步一步地将福图纳(Fortunato)引入这个黑暗的墓穴之中。“我”严厉无情,一声令下就可以让所有佣人立刻消失,也阴狠狡诈,伪装成好客的主人拿出美酒招待福图纳,而后来被嘲笑后从衣服中拿出短刀,露出邪恶的表情,最后从用石头砌墙,将福图纳埋住,用自己的叫喊声盖过福图纳的尖叫,直至毫无声音,无情地结束了福图纳的生命。
此外,爱伦·坡小说作品中所展现的阴沉、抑郁的情境也能从侧面反映出他无穷尽次幻灭的人生轨迹。爱伦·坡早期多年在英格兰和欧洲度过,也在那时了解到了当地的传统贵族价值观念。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英国传统社会日益衰落,新型工业社会迅猛兴起,他所信仰的传统观念也便再也无所依托。另外,他一生凄苦且贫穷,终生处于钱财紧缺状态。Ostrom在研究中指出,尽管爱伦·坡为众多杂志社投稿,也发表了自己的作品,但他的年收入依然不足当时人民的平均收入水平。而且,他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财富,甚至参与赌博,这也使得他入不敷出,债台高筑。在他的一生中,先是他的未婚妻与他人订婚并抛弃了他,后来他心爱的妻子也撒手人寰,之后他的继母也离开人间……这一切经历都使得他的一生增加了悲惨的色调,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更为绝望。
反映到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到,《厄舍古屋的倒塌》中的叙述者“我”理智的思考会被超自然元素打破,作了恶的罗德里克会失去以往的耐心与镇静,露出黑暗癫狂的锋芒;《一桶阿芒提拉多葡萄酒》中善良好客的“我”在面具下掩藏着一颗阴险恶毒的心,亦会造成致命危险。
4 恐怖小说创作的原因
由于爱伦·坡是美国杰出的怪才诗人、短篇小说家和文艺评论家。因为他的一生比较坎坷再加上自己与13岁的小表妹成婚,故人们对其有着诋毁和诽谤之意,他的作品对欧美作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他的恐怖小说创作的原因也有以下几点:第一,受到他家世的影响。爱伦·坡周岁时,由于父亲离家出走,2岁丧母,后被富商非正式收留,而养父一直与他的关系很紧张,在加上生活费的有限,导致其酗酒和赌博,最后以未完成学业而辍学。后入西点军校被开除,在结婚后,24岁妻子因肺结核去世,两年后他也因神秘的疾病而去世,享年40岁;第二,受时代因素的影响。爱伦·坡的作品是当时整个美国南部蓄奴制社会即将崩溃的败落情绪的反映。他的颓废思想也由此而产生,在他的世界里宣扬悲观和颓废的情绪,作者通过从恐怖有关的主题中来寻找创作灵感;第三,受到当时报刊杂志的影响,来满足大众的需求。在读者读有关爱伦·坡的作品时,可以感受到制造灵魂的恐怖,这种恐怖小说同时也是一种顺应时代发展趋势的产物;第四,受自己内心创作理论的影响。在爱伦·坡的文学批评理论中强调:短、美、效果以及新奇等。这种理论主要发表在他的《诗歌理论》《创作的哲学》等文章中。
5 结论
爱伦·坡是一位伟大的作家,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文学财富。在他的经典作品中,我们也经常能够看得到爱伦·坡的敏感细腻,只不过他的这种敏感是暗黑的,他的细腻是痛苦的。爱伦·坡对于死亡、暴力、折磨等元素有着一种扭曲的甚至是神经质般的执念,他一直在作品中欣赏着生命的悲剧之谜,其背后也有多重原因。笔者通过介绍他的人生经历、创作理念和时代背景,希望能帮助读者更好地把握这些优秀的作品中的恐怖元素,是作者有意为之,也是大环境的缩影体现。希望这些精彩的作品在未来能以更为新颖的赏析角度呈现在读者眼前。■引用
[1] 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第三版)[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
[2] 刘颂.论爱伦·坡对现代小说的开拓与创新[J].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1):84-86.
[3] 程秀峰.爱伦·坡作品后现代性探析[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27(2):47-49.
[4] 罗明洲.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5.
[5] 杨冬.西方文学批评史[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8:337.
[6] 李欢,李毅峰.爱伦·坡短篇小说中女性病态者的疾病隐喻[J].湖南大众传媒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0,20(4):58-61.
[7] 张敏.论爱伦·坡短篇小说的现代性[J].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5(4):96-99.
[8] 徐俊.浅析爱伦·坡短篇小说的主题[J].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36(1):157-159.
[9] 张琳琳.爱伦·坡短篇小说中的技巧[J].科技风,2014(20):214.
[10] 苏理华,张华.试论爱伦·坡短篇小说《泄密的心》的恐怖效果[J].成都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8(11):10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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