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是一门研究生命学,宇宙学,物理学,社会学的哲学思想,包括了天文地理,医疗养生,命理风水术数,军事政治等各方面,是涵盖内容最广,影响力最大的哲学思想体系之一。道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是巨大和深远的。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受道家文化影响的医者、药者可以说是不计其数。李时珍作为明代伟大的医药学家,他费三十年之殚精编写完成的鸿篇巨著《本草纲目》,无不恪印着道家文化色彩,道家思想深深地影响着他,并对他的医药事业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笔者试从以下三个方面,去探考李时珍家乡蕲州的道家文化,对李时珍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所产生的影响。
1 蕲州地区的道家文化渊源
历史上蕲州道家文化盛行,我们单从“蕲”字的含义便可见一斑。蕲州的“蕲”通“祈”,即祈求的意思。《庄子·内篇》记载“不蕲畜乎樊中”,《吕氏春秋·振乱》记载“所以蕲有道行有义者”,此二处之“蕲”均为“祈求”的意思。之所以有祈求这个词,这与楚蕲地区崇尚佛道文化、崇尚神灵有关,祈的本义便是向神求福的意思。蕲州地处长江之滨,自古以来灾害频繁,战争不断,蕲州人祈求神灵来保佑自己平安顺祥,所以后来有将蕲转借成“祈求”的意思,如蕲(祈)祷、蕲(祈)年宫、蕲(祈)年殿等。追溯明代历史,帝王中信道求仙,谋求长生不死之药,不乏其人。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入寺为僧,不仅对禅学深信不疑,对道家的作用也称颂有加。明成祖朱棣即位后,对道教多有佑护。嘉靖皇帝朱厚熜崇信道教,迷信方士的丹药。在封建统治者的影响下,明朝年间蕲州寺庙道观林立,据清光绪《蕲州志》记载,蕲州辖区范围内的寺庙多达三百余处。
公元1445年,明仁宗朱高炽六子朱瞻堈,由江西建昌迁府至蕲州,设蕲州为荆王府。荆王府大兴土木,修朱栏碧宫于城内,建行宫家庙于城外,对蕲州的经济、宗教和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自古以来,佛、道是水火不相容的两大宗教,而此时的蕲州由于地理位置和王府的迁建,出现了“佛道一家亲”的独特宗教现象,即一山既有寺庙,又有道观;一庙既供有神仙,同时又供有菩萨。十道九医,中医与道家的渊源尤为密切。“佛道并存,亲如一门”的独特现象不仅成为蕲州医道文化传承的重要媒介,还对道家文化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2 蕲州道家文化对李时珍的影响
李时珍出生于明代中期,此时蕲州的道家文化已涵盖融入到社会各个层面。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社会交往,李时珍都与道家有着千丝万缕、牵扯不断的关系,受道家文化影响不可避免。2.1 李时珍与玄妙观
蕲州道观众多,唯有玄妙观对李时珍的影响最大。玄妙观创建于北宋大中祥符年间,为道教正一派道观。历代荆王将此观作为修炼的道场,不惜花重金进行修建。明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杬与同宗同支兄弟四世荆王朱祐橺,时常结伴来到玄妙观,炼制长生不老丹药,一住便是数月。上行下效,蕲州及周边有名的道士为取悦皇室贵族,也经常聚集于此,共商炼丹之计。玄妙观除作为宗教活动之地外,还是蕲州孩子读书求学的场所。蕲州著名理学家顾问(顾日岩),曾在玄妙观办私塾,李时珍6岁时便拜他为师,进入私塾攻读四书五经。
历代中医名家大多与本地道观相交好,道观里许多道士既是得道的高人,也是杏林妙手,许多医家索性将诊室设在道观内。李时珍的父亲也不例外,他将诊室设在玄妙观内的通明阁。公元1540年,李时珍第三次乡试落第后,开始跟随父亲在玄妙观行医。李时珍刻苦好学,不耻下问,除了跟父亲学习医术,闲暇之时还经常与方士和道人攀谈,询方问药,切磋医技、研究道家气功养生术,观看炼制丹药。目睹一些人因服食丹药送了性命,他大声疾呼:“六朝以下贪生者服食,致成废笃而丧厥躯,不知若干人矣!方士固不足道,本草其可妄言哉!” 一方面他明确地肯定炼丹材料的药用价值,“水银但不可服食尔,而其治病之功,不可掩也,此乃应变之兵,在用者能得肯綮而执其枢机焉”,另一方面对服食丹药长生不老的观点进行了严肃地批判,“求长生而丧生,可谓愚也”。这个时期,可以说是李时珍医术提升最快的一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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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时期是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形成的重要阶段。李时珍自幼就出入玄妙观,生活与社会环境的影响,让他逐渐产生了辩证思维模式,形成批判与继承同存的医道文化思想。正是李时珍这种科学的医道文化思想,才使《本草纲目》成为人类长河中一部不朽的著作。
2.2 李时珍与顾氏家族
李时珍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蕲州,曾师从名家、入仕王府、广交仕林,社交相当广泛,而交往尤为密切的是蕲州著名四大家族之一的顾家。顾家即理学名家顾问(日岩)、顾阙(桂岩)家族。李时珍父子与顾家毗邻而居。《白茅堂集·顾桂岩家传》中多处提到李、顾的交往背景,“李言闻逝世,桂岩公哭之恸”, 由此可见李言闻(李时珍的父亲)与顾阙亲如兄弟,而李时珍又是顾问的得意门生,两家之间的情谊更是非同一般。
顾氏家族与道教结缘较深。从《白茅堂集·顾氏家传》中可以看出,上溯先祖鸿如公,下至顾问、顾阙、顾天锡、顾景星等都是道教徒,顾家男士多与道教结缘,且对道家方术有极深造诣。《鸿如公传》载:“公讳宗儒,字鸿如,好道术。有妾八人,年且百岁。眉尽白而色理如壮时。”《伯祖日岩公传》载:“(公)好服食丹砂,寿八十一。”《祖桂岩公传》载:“万历十六年戊子大旱,斗米千钱,不忍食,辟谷五十日,而神益王。”非但如此,顾家女子不少也信奉道教,《从叔妣隐节朱孺人》载:“寡饮食,少言语,日中夜半,正坐服气,能述古女仙自缑婉妗下百余人,雅俚不一。”
李时珍与顾家是世交,经常出入顾府。顾景星在《李时珍传》中载:“余儿时闻先生(李时珍)轶事,孝友饶隐德,晚从余曾大父游,读书以日出为期,夜即端坐,其以神仙自命,岂偶然哉。”“夜即端坐”即是道家养生术中的“静坐”。其意主静、坐忘、清静无为。“神仙”更是道家常语。李时珍在勤奋刻苦之余,即以静养生,以坐练功。由此可见,顾氏家族的道家养生思想对李时珍影响至深。
3 从《本草纲目》看李时珍对道家文化的传承与发扬
《本草纲目》中的“道”哲学、朴素辩证观与相对主义、天地合一、天人合一、阴阳五行说、精、气、神说等无不与道家思想和学说相吻合。李时珍不仅继承道家文化,汲取其精髓,还对道家学说弃伪存真,并发扬光大。3.1 引据道家文献精华
《本草纲目》引据道家典籍多达40余种,如《葛洪肘后百一方》《孙真人千金月令方》《余居士选奇方》《黎居士简易方》《张三丰仙传方》《神仙服食方》《通妙真人方》《谢道人天空经》《朱真人灵验篇》等。李时珍评价陶弘景的《名医别录》“颇有裨补”,孙思邈的《千金食治》“亦颇明悉”。他认为“道经仙方……莫不以药道为先”(《本草纲目》序例),以科学的态度对引用的道家文献去粗留精,去伪存真。3.2 汲取道家医疗经验
《本草纲目》收录了许多道家的医案医话,如:丹砂条“钱丕少卿夜多恶梦,通宵不寐,自虑非吉。遇邓州推官胡用之曰:昔常如此。有道士教戴辰砂如箭镞者,涉旬即验,四五年不复有梦。因解髻中一绛囊遗之。即夕无梦,神魂安静。道书谓丹砂辟恶安魂,观此二事可征矣”。水银条“治疗恶肉毒疮:一女年十四,腕软处生物如黄豆大,半在肉中,红紫色,痛甚,诸药不效。一方士以水银四两,白纸二张揉熟,蘸争擦之,三日自落而愈”。雄黄条“夫雄黄乃治疮杀毒要药也。抱朴子曰:带雄黄入山林,即不畏蛇。若蛇中人,以少许傅之,登时愈”。3.3 收录道家有效道方
李时珍对于用之有效的道家医方、药方和秘方,都认真收集整理。《本草纲目》共收录道家医方、药方和秘方共3000多个。如:何首乌条“以何首乌为主药的七宝美髯丹,系道士邵应节献给明世宗的秘方。此物气温,味苦涩。苦补肾,温补肝,涩能收敛精气。”云母条“青城山丈人观主康道丰,治百病云母粉方:用云母一斤,拆开揉入大瓶内筑实,上浇水银一两封固,以十斤顶火煅赤取出,却拌香葱、紫连翘草二件,合捣如泥,后以来绢袋盛,于大水盆内摇取粉,余滓未尽,再添草药重捣取粉。以木盘一面,于灰上印一浅坑,铺纸倾粉在内,候干焙之,以面糊丸梧子大。遇有病者,服之无不效。”3.4 继承道家主流思想
《本草纲目》序例“盖相须相使同用者,帝道也。相畏相杀同用者,王道也。相恶相反同用才,霸道也”,充分体现了老子“道”的哲学。老子认为天地有道,万物各有其道。李时珍认为药有药道,用药需有道。序例“春用辛凉伐木,夏用咸寒抑火,秋用苦温以泄金,冬用辛热以涸水……”,“逆者正治,从者反治”,体现了道家“相对主义、量变到质变”的思想。序例“欲成七方十剂之用者,必本五行气味也”体现的天人感应观,是道家的重要思想。序例“药有阴阳相配”“阳为气,阴为味”“外为标,内为本,阳为标,阴为本”“木生酸、火生苦,土生甘,金生辛,水生咸”“肝属木,心为君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体现的阴阳五行学说,也是道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3.5 丰富道家思想学说
《本草纲目》天灵盖条“人之头园如盖,穹窿象天,泥丸之宫,神灵所集。修炼家取坎补离,复其纯乾,圣胎园成,乃开颅囟而出入之,故有天灵盖诸名也。”以前人们多考虑心的重要性,强调“心主神明”,其实脑是元神之府,早在魏晋道家的《黄庭内景经·至道章》中便有提及“泥丸百节皆有神”“脑神精根字泥丸”,泥丸宫其实就是指脑或脑神;《金丹正理》记载:“头为天谷以藏神。谷者,天谷也;神者,一身之元神也。”尽管道家对脑神已经有较为科学的认识,但由于受到传统中医学脏腑中心论的制约,没有彻底突破“心主神明”的窗户纸,而李时珍在《本草纲目 》中采用道家的说法,首次提出“脑为元神之府”观点。4 结语
伟大的医药学家李时珍穷极一生,塑造了自己的辉煌。由于存在着历史局限性,他的世界观不可避免地还有落后的一面,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一些不科学的色彩,但难能可贵的是,他能用科学的态度继承和发扬道家文化,勇敢地批判道家的唯心主义思想。■引用
[1] [清]封蔚祁.《蕲州志》卷三十《寺观》,光绪八年刻本(1882年)[Z].
[2] [明]李时珍.金陵本《本草纲目》影印本(上、下书函)[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
[3] 郑伯成,张月生.李时珍家传选注[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
[4] 王宏彬.中国道家文化对李时珍的影响[N].中国中医药报,2002-01-13(17).
[5] 刘衡如,刘山永,钱超尘,等.《本草纲目》研究[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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