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烨

一、引言

声音研究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兴起，在二语写作和学术写作领域引起了相当大的关注。声音定义的演变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学者关注个人声音的表达，认为声音是个人独特且无法言说的（Voloshinov，1973）。第二阶段，学者强调了声音的社会属性。受后结构主义影响，Brodkey和Henry（1992）将声音描述为话语和作者定位之间的关系，表明了作者在话语中的社会身份。而第三阶段比前两个阶段更成熟，综合了个人声音和社会声音两个方面（Prior，2001）。

　　目前国内声音研究较少，且多数使用评价理论框架中的介入系统。尽管对学术话语中的身份研究给予了很多关注，但主要侧重于个别语言资源，如第一人称代词和立场标记。先前研究仅从作者角度提及部分声音资源，但未从读者和话语中其他声音的角度考虑。对话由作者、读者和话语中其他声音共同组成，因此所有参与对话的声音都有助于作者的身份构建。本研究将主要回答以下问题：学者在学术语篇中采用了哪些声音资源？这些资源呈何种分布特征？

二、理论框架

根据巴赫金的对话性思想与空间理论，对话空间可以看作是文本中具有不同时空位置的声音交织形成的概念。即使在相同的话语中，语言也会随着上下文以及作者和其他声音之间的关系而变化。因此可以推断，对话空间是一个动态而复杂的过程，作者可以相应地改变自己的定位和对话策略。

　　本研究框架中的语言资源参考了Hyland和Tse（2004）的元话语模型以及Hyland（2005）的互动模型。参照巴赫金的对话性思想和对话空间的概念，本文在互动模型的基础上增加了“其他声音”系统。在分析框架中考虑了作者、读者和其他声音的交互作用。其中，作者声音包含模糊限制语、强化标记、态度标记和自我提及；读者声音包括框架标记、重点标记、读者指代、指示语、提问、共享知识和旁白；其他声音包含直接引用、转述词、参考文献和互文性。

三、研究方法

本文选取了语言学领域5本SSCI期刊发表中的50篇研究论文。为比较语言特征的分布，根据研究论文的主要部分构建了五个子语料库。每篇论文分为引言、文献综述、研究方法、分析和结论五个部分。因此，相应地建立了五个子语料库：子语料库I（引言）、子语料库R（文献综述）、子语料库M（研究方法）、子语料库A（分析）和子语料库C（结论）。子语料库的构建有助于准确分析学术声音的分布特征。本文采用了UAM语料库工具根据声音资源分类创建项目和导入标注。标注由两位受声音分类训练的学生完成，一致率达90%以上。

四、结果与讨论

表1显示，作者声音占23.10%，在三种声音来源中占比最低。读者声音占比最高，达48.15%，而其他声音仅占28.75%。

　　

　　表1 总体分布特征

　　可以看出，中国学者很少通过自我表达来达到学术认同的目的。相反，他们通过与其他声音的互动表达自己的观点并实现自身身份构建。这表明中国学者在表达自身观点时倾向于与读者或他人观点达成共识，以达到更好的说服效果。他们倾向于与读者平等沟通，并试图以中立和专业的方式介入。

　　读者介入与话语中其他声音的介入不同。读者声音的出现是作者希望引起读者注意，并希望他们能够通过各种方式积极参与文本对话。而话语中的其他声音已经存在于客观世界中。作者需要与他们建立联系，以展示他们的观点并使观点更具说服力。因此，读者和其他声音参与扮演不同的角色，因此也实现不同的功能。

（一）作者声音分布

作者声音具有主观性，用来表达作者的主观判断。当使用态度标记语时，作者通过一定的评判标准，使用带有态度意味的形容词、动词等进行评价。当使用模糊限制语和强化标记语时，作者则通过降低或增强论述强度调节对话空间的大小。自我提及是显性资源，表明作者为该论述负责。

　　表2表明，在五个子语料库即论文的五个部分中，作者声音主要分布在方法论一章中，占25.67%，其次是文献综述，占22.87%。但是，由于每个部分的长度不均匀，因此仅考虑论文各部分中的作者声音占比是片面的。例如，论文的分析部分通常是字数最多的，相应的分析章节中会出现更多的语言资源。每个部分的长度可能会导致结果变化。相对于其他语言资源而言，参考作者声音在每个部分中所占的比例，可以更好地了解作者声音的分布特征。通过比较，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分析（33.83%）、引言（24.57%）和结论（23.73%）部分中，作者声音出现频率更高。一般而言，这些章节需要作者的批判性思维和主观分析。在引言部分，作者需要对论文的社会或学术背景作概括性的描述，并阐述研究意义。在分析部分，作者要对研究中的语料进行剖析和解读。尽管建立在扎实的理论基础上，作者的解读也一定受到主观偏好和自身背景的影响。结论部分与上述两个部分相似，要求作者总结全文并提出研究自身的意义和局限。因此，作者声音是表达作者观点的最佳方法。

　　

　　表2 作者声音分布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采用哪种统计方法，分析部分作者声音占比都较高。这说明与其他部分相比，作者在分析部分需要进行独立分析和推断，借助其他声音表达思想的比例较少。

（二）读者声音分布

读者理解作者所传达的含义是阅读过程的最后一步（Martin＆White，2005）。读者不仅是阅读过程中的接收者，而且还是文章含义的积极建构者。每一种话语都是对他人的回应，也是对他人回应的期望（Volosinov，1973）。

　　在元话语模型（Hyland ＆ Tse，2004）和互动模型（Hyland，2005）的支持下，该系统研究了学术话语中的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互动。引导式元话语和互动式元话语资源分别表明读者是如何被引导和与作者保持一致的。同时，我们发现读者介入不仅方便读者，而且可以帮助作者建立自身学术身份。

　　

　　表3 读者声音分布

　　可以看出，读者声音在大部分子语料库中都占比很高，这归因于读者声音（包括连词、段落连词等）是确保文本连贯性的基本语言资源。因此，论文的每个部分都需要读者声音。同样，与其他语言功能相比，读者声音在研究方法、结论和分析中所占的比例最高，分别达到64.91%、53.72%和44.35%。尽管方法论和分析部分都拥有较高比例的读者声音资源，但这两个部分依赖于不同的语言资源。在分析章节中，读者引导资源（n =1188）约是读者介入资源（n = 204）的6倍。而在方法论这一章中，除了读者引导资源外，读者指代、指示词和疑问句的出现频次也很高。这表明，在方法论部分，作者的重要出发点是拉近与读者的关系并启发读者，作者和读者处于相对平等的地位。

（三）其他声音分布

尽管学术文章中提出的其他声音类似于引用，但引用不包括互文性手段。研究者可以快速准确地识别各种类型的引用，但可能很难找到互文性范畴内的某些隐含参考，例如许多受到文化和社会背景影响的概念和表达很难界定其是否属于互文性。且从广义上讲，文章中的每个单词都具有互文性。因此统计的互文性表达主要指未在文中完整提及的其他研究。

　　与对引用类型进行分类不同，分析其他声音的目的是发现其在学术文章中的呈现方式。当作者需要陈述或支持时，会借助何种声音资源实现自身目的。作者与其他声音之间的关系是主要分析对象。

　　

　　表4 其他声音分布

　　其他声音可以作为支持或反对声音出现在论文中。作者通过认可或拒绝引用的学者观点来评估其他声音，以证明自己观点的正确性。

　　其他声音的分布特征非常明显，通常在引言和文献综述部分中使用。这是由于引用是学术话语中引入其他声音的常规方法。引言和文献综述需要梳理相关研究趋势，并阐述当前研究的必要性和意义，这些都需借助其他学者的话语。作者需通过结合他人研究来找出研究空白，使文章的研究空白与创新点令人信服。同时，作者可以利用其他学者的研究来证实其观点的科学性。而在论文的分析部分，作者很少提及其他人的研究，以避免影响论文的原创性。

五、结论

从作者声音、读者声音和其他声音的总体分布来看，读者声音是最能影响作者身份的语言工具，其次是其他声音。这表明学者倾向于与预设读者保持一致。在表达个人观点时，他们选择使用其他声音来增强其观点的说服力。作者声音的低频使用体现了学者希望树立客观和谦虚的学术形象。

　　本论文希望使学者、教师和学生更好地理解论文中出现的学术声音及其各自的作用。学术写作者也可参考不同声音在论文中的分布，了解文章各部分的主要功能及常见的语言策略。由于篇幅限制，本研究仅从量化统计的视角呈现了声音资源的分布规律，未对具体运用进行详细解读。未来研究可结合定量和定性分析，更为全面地探索学术语篇中的声音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