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静

一、引言

诗歌的本质是抒情，这决定了诗歌的功能是抒情。诗歌中隐藏的情感往往是通过隐喻来表达的，因此情感隐喻在诗歌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李白的诗歌中蕴含着丰富的情感隐喻，要想更好地理解他的诗歌，就必须了解其中情感隐喻的含义。早在2000多年前的古希腊，一些学者就开始了对隐喻的研究。然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隐喻的研究一直局限于传统修辞学领域，将隐喻视为一种修辞手段。随着认知语言学的发展，尤其是莱考夫和约翰逊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的出版，隐喻研究开启了新的篇章。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仅是一个语言问题，更是一个思维问题。鉴于李白诗歌主观化与个性化的创作倾向，本文将从认知视角出发，以语言的体验认知观和概念隐喻理论为指导，探究其诗歌中的情感隐喻，以期进一步促进唐诗研究与认知诗学的发展。

二、李白诗歌中情感隐喻的识别与分类

（一）李白诗歌中情感隐喻的定义

根据文献资料可知，爱包含一系列强烈而积极的情绪和心理状态，从最崇高的美德或良好习惯，最深刻的人际关系，到最简单的快乐，例如，有母亲的爱、朋友的爱、配偶的爱等等。很明显，爱的情感有不同的类别，不同类别的爱有不同的含义。

　　据史料记载，诗人李白在24岁时离开家乡，开始了他一生的长途旅行。作为一名流浪者，李白非常想念他的家乡。从《早发白帝城》和《渡荆门送别》等多首诗中可以看出他的这种感受，诗人李白喜欢交朋友，在旅途中结交了很多朋友。因此，友谊是他诗歌中最常见的主题之一，比如《赠汪伦》《金陵酒肆留别》等。通过整理相关文献发现，李白诗歌中的爱主要分为三类，即对家乡的爱、对朋友的爱和对爱人的爱。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关于这些爱的隐喻。

（二）李白诗歌中情感隐喻的主要类型

由于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本文对情感隐喻中爱的五种主要类型进行了研究，即爱是成对的事物、爱是人体器官、爱是月亮、爱是植物、爱是液体。

　　1.爱是成对的事物

　　在李白的诗歌中，成对的事物经常被用来表达爱情的概念。这些例子如下：

　　（1）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长干行二首其一》）

　　（2）鸳鸯绿蒲上，翡翠锦屏中。（《长干行二首其二》）

　　（3）鸣凤始相得，雄惊雌各飞。（《自代内赠》）

　　（4）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长相思二首其二》）

　　在上面的例子中，有一些成对的事物，比如蝴蝶、鸳鸯和乐器，它们都象征着一对对亲密的恋人。在例（1）中，蝴蝶成双成对地在八月份经过西园，当这位女士看到这一幕时，非常伤心，因为她不能和外出经商的丈夫住在一起，眼前成双成对飞舞的蝴蝶让她想起了彼此相爱却不得不分开的恋人。在例（2）中，孤独的妻子非常想念她的丈夫，所以她幻想着和丈夫在一起就像鸟儿成双成对。“鸳鸯”在诗句中总是成对出现。雄鸟被称为“鸳”，雌鸟叫“鸯”。此外，据说如果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死。同样地，“翡翠”是一种水鸟，总是成对出现。雄性水禽被称为“翡”，雌性水禽叫“翠”。“鸳鸯”和“翡翠”的特点与现实中的一对恋人相似，所以中国诗人经常用这两种鸟来象征男女之间的爱情。在例（3）中“凤凰”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一种神鸟。公凤凰和母凤凰向不同的方向飞行，象征着一对情侣的分离。在例（4）中，孤独的女人想通过演奏乐器来表达她对丈夫的思念。在中国古代，乐器“琴”和“瑟”永远在一起演奏，创造和谐美好的音乐，这种现象就像夫妻之间的良好关系，所以中国人倾向于使用乐器。“琴”和“瑟”象征夫妻幸福。

　　2.爱是人体器官

　　人的感情往往伴随着生理和心理反应，因此生理和心理反应可以反映人类深处的情感。因此，人体器官常常被用来构建情感隐喻。这些例子如下:

　　（5）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思》）

　　（6）肠断弦亦绝，悲心夜忡忡。（《怨歌行》）

　　（7）相看月未堕，白地断肝肠。（《越女词五首其四》）

　　（8）长相思，摧心肝。（《长相思二首其一》）

　　在上面的例子中，人体器官“肠”“心”“肝”用隐喻的方式来概念化爱这一抽象情感。首先，由于“心”是延续生命的重要器官，在人体中占据中心地位，它必然成为珍贵的对象。这样一来，如果人们珍惜某人或某事，他们就会把他们与器官“心脏”联系起来。“肝脏”是身体中的另一个重要器官，它可以清洁血液，产生胆汁。因此，在中国诗歌中，“肝”和“心”经常联系在一起，成为爱的隐喻。但它主要与忧郁情绪有关。至于人体器官“肠”，被用来象征爱情已经很久了。

　　3.爱是月亮

　　在中国，人们喜欢用月亮的形象来表达他们对朋友、爱人、亲戚等的爱。当他们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明月时，他们是在思念某个人，或者远方的某个人在思念他们。月亮的形象也可以在李白的诗中找到。具体示例如下：

　　（9）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

　　（10）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玉阶怨》）

　　例（9）表达了一个流浪者的怀旧之情。流浪者在陌生土地仰望天空中的明月时，开始思念自己的家乡，包括家乡的亲戚和朋友、山川和河流等等。例（10）是关于“闺房悲叹（闺怨）”的。在这首诗中，一个女人在晚上站在她房间前的玉阶（玉石砌的台阶）上。她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以至于露珠弄湿她的袜子。然后她回到自己的闺房，拉下帘子，透过它凝视着月亮。那个女人似乎在等她的爱人， 但那个人并没有来。因此，她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渴望着他的到来。

　　4.爱是植物

　　为了表达抽象的情感，诗人喜欢使用特定的植物形象，如柳树、花、红豆等。在李白的诗中，植物的形象也被用来描述爱情，例如：

　　（11）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清平调三首其二》）

　　（12）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妾薄命》）

　　（13）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劳劳亭》）

　　例（11），杨贵妃曾是唐明皇最喜爱的美人。因此，诗人用清新美丽的牡丹来描述杨贵妃的青春与美，暗示着她的甜蜜与愉快的爱。在例（12）中，这个女孩被比作一朵花。她曾经像盛开的莲花一样美丽，所以她有很多仰慕者，但当她的青春消逝后，她的仰慕者也离开了。花有花期，爱情也有它们的花期。在例（13）中，有一个重要的图像 “柳（柳树）”，表示不愿意分手，因为“柳”（柳）和“留”（保持）听起来相似，所以这个形象经常被用在告别诗中，表明人们不想和朋友分手。此外，由于柳树在春天开始变绿，所以没有足够的柳树枝可以摘下来送给朋友，因此人们不必过早地和朋友道别。

　　5.爱是液体

　　在中国诗歌中，水、雨、酒等液体常被用来概念化爱情，它也存在于李白的诗歌中。具体示例如下：

　　（14）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汪伦》）

　　（15）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金陵酒肆留别》）

　　上面的例子描述了诗人向他的朋友们告别的场景。在例（14）中，在诗人离开之前，他的朋友汪伦来送他，诗人非常感动。为了表现深厚的友谊，李白将这个湖和他们的友谊进行了比较，虽然桃花潭水是那样深湛，但是朋友对朋友的关心比湖水还要深，此句更触动了离人的情怀，潭水已“深千尺”，那么汪伦送李白的情谊必定更深，此句耐人寻味。例（15）中，面对被孤立的现实，失去的感觉是永恒的，就像无尽流动的水，甚至比水更长。李白把他和朋友分离的感觉比作流水，使抽象的情感变得具体。

　　（16）覆水不可收，行云难重寻。 （《代别情人》）

　　（17）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妾薄命》）

　　在例（16）中，诗人将恋人之间的关系比作水。一旦水溢出来，就很难收回来。同样地，一段感情一旦破裂，就很难修复。例（17）中有一个爱情故事，汉武帝曾经的皇后，陈皇后，开始很受宠爱，后来很快就失去了武帝的青睐。我们把武帝和陈皇后关系的破裂比作水流方向相反的水，这意味着两个曾经相爱过的恋人现在决心分道扬镳。

　　（18）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

　　（19）斗酒勿为薄，寸心贵不忘。（《南阳送客》）

　　以上诗歌属于告别诗（送别诗）的范畴，表达了诗人对朋友的深爱。在例（18）中，诗人和他的朋友被比作“飞蓬”（又称转蓬），这是一种能够飘浮在空中的植物，仿佛转蓬随风飞舞，各自飘零远逝，随风前行，就像一个没有目的地的流浪者。由于这一特点，飞蓬经常被用在诗歌中象征着某人孤独地散步。诗人想到他与朋友分开后的孤独，就向他的朋友敬酒，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在例（19）中，诗人在告别他的朋友时也向他的朋友敬酒。虽然没有多少酒，但诗人希望他的朋友不要介意，因为他非常关心他。在上面的诗中，诗人通过酒的形象来表达朋友之间深深的爱，因为来自朋友的爱就像酒，可以温暖流浪者的心。

三、李白诗歌中情感隐喻的来源

（一）物理经验

爱是一种抽象的情感，所以李白常常通过日常生活中的物理经验获得的具体概念来理解它。例如，在他的诗中用“水”来表达爱。更具体地说，为了概念化爱，诗人将爱和水进行了比较，连续流动的水代表着无尽的爱和渴望，深水意味着深深的爱和渴望。相反的水流方向表明情侣之间有各自的方向。这样，抽象的爱再结合物理经验，如水的深度、长度和方向的特点，可以更好地理解它。此外，他还用花来描述爱情，因为他发现恋爱的时期就像花期一样，盛开的花朵意味着良好的爱情关系，而枯萎的花则表示褪色的爱。

（二）中国神话

在李白的诗歌中，许多爱情隐喻都与中国神话有关，这极大地影响了诗人对爱情隐喻的创作。例如，嫦娥奔月的神话赋予月亮“思念”的隐喻意义。在这个神话中，因为嫦娥喝了灵丹妙药，飞向月亮，成为月亮女神。她住在宏伟的广寒宫里， 但唯一的伴侣却是一只兔子。因此，嫦娥感到非常孤独，日夜想着她的丈夫后羿。在人间，后羿也非常想念他的妻子嫦娥。因为嫦娥在农历八月十五日飞向月亮，所以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后羿将在满月下举行盛宴，来表达对她的思念之情。在那之后，当人们思念远处的人时，会仰望天空中明亮的月亮。抬头看月亮，就代表着思念。这就是为什么诗人李白喜欢用月亮的形象来表达爱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神话是关于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在这个故事中，主人公是梁山伯，一位天才，女主角是祝英台，一位美丽的女士。他们在学习的时候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当他们死后，变成了美丽蝴蝶永远陪伴在彼此的身边，从那之后“蝴蝶双飞”这个词经常被用来象征一对情侣，彼此深爱永不分离。

四、小结

综上所述，本文首先总结了李白诗歌中爱这一情感隐喻的五种主要类型，即爱是成对的事物、爱是人体器官、爱是月亮、爱是植物、爱是液体。由于篇幅有限，笔者的研究能力也不足，目前的研究并不完善，本文仅总结了李白诗歌中爱的隐喻的五种主要类型，对情感隐喻中爱的隐喻的识别和分类还不够全面。其次，物理经验、中国神话对诗人的认知模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从而构成了李白诗歌中情感隐喻中爱的隐喻的主要来源。这是一个比较新的研究课题，可以丰富对李白诗歌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