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至秦汉士大夫风气变迁研究_名家名作_杂文_网络文摘

姜心平

一、士的产生与发展

士与大夫在春秋时期还是有非常明显界限的。在东汉许慎的著作《说文解字》中解释道：士，事也。数始于一，终于十，从一十。孔子曰：“推十合一为士。”也就是说，有能力能够办成事的人就是士。

　　士在春秋时期礼崩乐坏的背景下得到了极大发展，自孔子开设私学改变了学在官府这一教育垄断行为后，大批平民通过自身的才智以及接受教育而跻身于士这一阶层中。如众所周知的管仲便是从贫民被齐王纳为国相：“管仲既用，任政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但与此同时，也有大批原来的贵族因为礼崩乐坏和政治地位下降等影响，滑落入士乃至平民阶层的。这些破落贵族中的很多人和其他平民一起成为了客卿这一角色。随后的士庶合流也使得士这一阶层从原来较为固定的政治关系中脱离出来，成为了“游士”，进一步扩大了士择主的选择权，也使得士与君之间的关系更加灵活。

二、大夫这一概念的发展

大夫作为官职出现很早，可追溯到夏，在文献通考中记载：“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大夫在春秋战国之前是一个由分封制世袭而来的官职和爵位，在战国时期的书籍中依然按照大夫士这一说法排序，如《吕氏春秋·上农》载：“是故天子亲率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业。”士大夫一词在出现之初是表示一种对于朝廷重臣与左右近臣的称呼，如战国策中：“诸士大夫皆贺，子独不贺，何也？”在此，士大夫指的就是楚王身边的近臣。到了战国中后期，越来越多的士通过自身的能力跻身于大夫阶层，取代了原有的世袭大夫，成为了官僚阶级的一分子，他们为士大夫赋予了新的含义。

三、周代士大夫风气

（一）流动性低，以忠孝为主

西周时期是一个以小共同体为本位，以血缘为基础的伦理化社会，在这种稳固的政治秩序下，个人所发挥的作用被严重限制了。在以血缘形成的小共同体内部信息对称，权责对等，使得士阶层被牢固地束缚在封建关系下，流动性极低。从顾炎武的《日知录》中所写也可从侧面印证这一观点：“《齐语》言桓公为游士八十人，奉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币，使周游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而战国之君遂以士为轻重，文者为儒，武者为侠。呜呼!游士兴而先王之法坏矣。”先王之法指的就是士与所效忠的封君之间有明确且稳定的封建关系。因此在这一时期的士大夫风气以忠孝为主，一旦效忠于君，便极少改换门庭，且对于封君往往誓死效忠，不惧牺牲。

（二）士大夫阶层在血缘共同体内部崇尚性善论与集体主义思想

西周士大夫阶层所推崇的善恶观也是以血缘共同体内部人与人友好的性善论为主，早期士大夫与封君之间往往有血缘关系，在一个血缘共同体内部，共同体越小，伦理氛围就越浓厚。在君臣间有密切联系且彼此知悉了解对方的情况下，性善论成为了认知人际关系的首选。孔子及其部分弟子性善论的思想便是从西周性善论的思想中继承而来的，孔子继承和发展了周公的思想，所代表的也是西周的价值体系。

（三）士大夫与封君权责对应

西周士大夫风气的另一个特点是权责对应，也就是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之道。君对士大夫以国士待之，士大夫便以国士报之。但与此同时，由于受西周世卿世禄制以及伦理氛围的影响，士很难脱离小共同体，士人往往被束缚在宗族关系中难以脱身。

　　1.利己主义思想

　　在春秋战国大环境动荡、政局不稳、思想变化剧烈的情况下，过去士大夫与封君间稳定的封建关系被打破，君臣间的利益共同体也愈发松散，此时强调利己的杨朱学说便应运而生。随着杨朱学说不断传播和发展，利己主义思想逐渐影响士大夫阶层的价值观和风气，在战国中期的华夏大地，则有“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之言。杨朱学派崇尚“贵己”“重生”这些主张，并反映了杨朱及其学生对人欲望的理性对待与思考，注重当世的功利，不把眼光像过去一样放在维护家族名誉与集体主义思想上，而是注重当世的享受，积极入世获取利益，这无疑对受到周制长期影响与束缚的士大夫阶层来说非常有吸引力，这对许多士大夫来说是一次思想解放。因此在战国时期，杨朱思想深入人心，并且为士大夫阶层的风气带来了新的积极改变。

　　2.反对官位世袭

　　随着战国时期兼并战争不断持续，军功地主阶层在列国中所保有的经济实力持续增长，并且因此要求获得与之相对应的政治权力，从而造成了社会秩序的不断变动。而商鞅、吴起等变法者改革所针对的就是世袭旧贵族。商鞅在主持秦国变法后便下令：“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宗室非有军功论，不得为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商鞅变法中针对旧贵族世卿世禄制的打击政策便是新晋士大夫反对官位世袭的集中体现，使得更多底层人士通过军功爵位制度晋升至新士大夫行列中，与此同时也进一步挤压旧贵族的生存空间。

　　3.士大夫流动性加强

　　周制的经济基础井田制遭到破坏，世卿世禄制在改革中屡遭打击，各国政局变幻莫测的情况下，士大夫阶层在春秋战国时代的流动性较西周时期大幅增强。士大夫在春秋战国时期体现出前所未有的流动性，君臣间的封建关系高速建立。

　　与此同时，大批士成为游士与门客，依附在赏识、雇用他们的“君”门下。其中战国四君子之一的信陵君手下便有三千门客，“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这些人有的仰慕信陵君魏无忌的卓越品格和才能，也有人期望获得信陵君的丰厚报酬，他们聚集在信陵君门下为魏国出谋划策，其中的唐雎、侯赢等人为信陵君尽心竭力，立下汗马功劳。

四、秦汉士大夫风气

（一）重视名声与信誉

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大批六国的士大夫不愿为秦效力，纷纷隐匿于各郡县伺机谋划反秦行动，这些士大夫如张良等人便成为游侠。秦汉之际社会秩序动荡不安，混乱中基层政权对于广大乡村地区的控制力锐减，许多游侠便依靠自己的威望和办事能力在乡里之间帮助贫苦的人民，在获取人民支持后在一定程度上发挥着矛盾调解者和基层治理者的作用。司马迁将其总结为“救人于厄，振人不赡，仁者有乎；不既信，不倍言，义者有取焉”，在铲奸除恶、保护贫弱方面游侠发挥着很重要的作用，可见司马迁对游侠阶层仁义精神的评价还是比较高的。一诺千金的季布和快意恩仇的郭解就是游侠阶层的代表，为时人所传颂称道。

　　在王朝建立之初游侠凭借卓越的才能和较高的威望起着调解矛盾和维护基层政权统治的作用，但在王朝政治稳定后，他们依然“以武犯禁”，做出许多取代政府和皇帝行使政治经济权力的行为，势必遭到中央政府的取缔和追剿。最终郭解被夷三族，游侠阶层在封建大一统国家中也失去了之前的地位。

（二）崇尚儒家学说

汉初无为的黄老之学在汉武帝登基后逐渐不适用于崛起的汉帝国，随后汉武帝任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董仲舒建议“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汉武帝采纳其意见，并安排博士教导太学生，在地方也重视推广儒家思想的教育和传播，与此同时，士人掌握儒家学说的程度可以影响其做官，因此大批已经做官的士大夫和谋求官位的士人纷纷学习儒家思想，并成为了儒家思想的拥护者和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