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丈夫在悉尼Burwood小住的时候,去得最多的地方除了超市,就数图书馆了。
Burwood是一个历史悠久、环境优美的居民社区,位于悉尼市中心西南部,人口约三万多。一条贯穿悉尼东西的公路干线和地铁一样的铁路在此交汇。居民的住宅和商贾店铺多聚集在公路两旁向四周辐射。以火车站周围最为繁华。图书馆就坐落在火车站后边一个僻静的角落。
知道我们爱看书,到了悉尼的第二天,儿子就领我们去图书馆。那是一座紫褐色的三层建筑,外形普通,入口逼仄,在浓郁的绿荫映衬下,有点古色古香,却显不出半点富丽堂皇。图书馆挂的牌子用英文书写,我们不认识,就叫它“Burwood图书馆”。
进了窄窄的浅褐色玻璃大门,迎面一个不锈钢制成的空洞映入眼帘。儿子把要还的书“哗啦”一声,一股脑儿扔进那个大窟窿里,说:“书还完了,我们去借几本新书吧!”上前探寻,原来洞底镶嵌一条滑道与隔壁服务台相通,是个还书口。我们正纳闷还书怎么没人登记呢?他已经带我们跨进右手一间标识特别明显的洗手间。这真有点突如其来。卫生间向来和臭味、蚊蝇之类的词汇相关,多是藏在阴山背后,犄角旮旯。星级宾馆饭店、大型商场超市的卫生间再高级也莫不如此。往往让人东拐西拐,拐了半天仍旧莫不着门。可是,第一次进图书馆,连书的影子都没看见呢,首先看见卫生间,真是件新奇的事,竟把急于借书的事暂时搁到脑后。
卫生间虽然宽敞、明亮,但是,由于设备齐全而显得拥挤。别的不用说,老弱、残疾人专用的带扶手的坐便器和供幼儿使用的童车就占了很大空间。挨着窗台还立着一块硬塑台板,上面有个小小的人形凹槽,我和丈夫一下子辨认出它的用途:放婴儿的地儿。嘿,原来,“方便”,应该是这样。
推开卫生间对面的门,一个规模不小的图书馆才露出真面目。从一楼到三楼,通透、开放,一目了然。大厅内到处摆满书架,连四周的墙上,也一排一排地镶满书架。五颜六色的图书充斥其中,没有一点空隙,很容易让人忽略书架的存在。贴着墙壁镶着一圈栈道似的厚木板,有梯子和矮矮的栏杆相连。读者们三三两两站在上面翻阅图书,我在你头上,你在我脚下,像和书一起挂在墙上一般。这幅别样的图画,实在令人诧异。
二、三层的大厅里也排满书架,世界各种语言的书籍分类摆放,找起来很方便。实在找不到的,有服务员帮忙。中文、韩文、日文的图书和报刊杂志集中在一楼的一个角落。大陆的畅销书,新加坡、香港、台湾和当地的华语报纸,在那里很容易看到。除了书架,其余的空间则全部摆放供读者阅览用的桌椅。每层的各个角落里,柱子周围,都见缝插针,摆放着二十几台电脑。只见图书馆里不断有人进出,上楼下楼,借书还书,人人脚步轻轻,语调轻轻,唯恐影响他人。只有那间百十平米的儿童多媒体播放厅,处在空闲时段,空旷无人。
第一次坐在那图书馆里,手里捧着报刊杂志,心里却直长草,顿觉眼神不够用了,恨不得长出第二双眼睛帮着东张西望。最想做的事情,想了解一下这个图书馆的藏书量和实际使用面积。于是,到处寻找宣传手册之类的资料,未果。丈夫说:“这里不是博物馆,绝少游人光顾,谁给你预备这个。”于是想:这不难,自己算。第一层的面积再乘以三,不就是整个图书馆的面积。这边不动声色地按一步90公分横竖丈量,那边丈夫悄声说:“不准确”。因为他一眼看出底层的面积比二、三层大。于是,我蹬上二楼、三楼,想分别目测一下,准备把三个面积加起来。刚上得楼去,就让那些摆得满满的书架弄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法舒展一步90公分的步伐。况且,镶在四面高墙上的“栈道”和书架如何计算面积,也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更甭提测算图书馆的藏书量了。最初的念头,就这样不了了之。
图书馆的管理也非常透明。那面带窟窿的墙与一张直角形工作台,围出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是管理人员办公的地方。几个工作人员同时在里边,转身都困难。和藏书、阅览的场地相比,简直不成比例。好在三四个服务人员并不经常在里边转身,各自在外面默默地忙碌。有人总是怀里抱着一摞书楼上楼下的跑来跑去,负责把还回来的书按类别分送到各书架上;还有人为读者找书,也是怀里抱着一摞书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只有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负责借书、还书的条码扫描。每个读者每次可借二十本书,可想他的工作量之大。
图书馆里环境舒适幽静,除了偶尔有孩童低语、嬉笑外,整个馆内鸦雀无声。加之阅览、借书和使用电脑都是免费的,因此,除了一般读者,来这里利用电脑工作、学习的人也很多。
儿子告诉我们,这所图书馆为居民社区的文化设施,太小、太挤。悉尼著名的大学很多,那些高等学府的图书馆规模宏伟,藏书丰富,软硬件设施和检索设备更先进,更现代化,并且长年对外开放,你们应该到那些地方看看。我们却认为那是专家学者、研究人员和大学生光顾的地方,担心大老远过去了,被挡在门外遭遇尴尬而始终未能成行。
于是,我和丈夫仍旧钟情于离儿子家很近的Burwood图书馆。隔三岔五进去看书、借书,图的是个方便。上午九、十点钟骄阳似火的时候进去,在冷风的吹拂下读书、看报,倏忽间,一两个钟头过去了。起身借一堆书刊杂志,出了门,用散放在路边的购物车推着,到对面的超市里添上些肉蛋、果蔬,两三天的精神食粮、物质营养全齐了。
因为不懂英语和粤语,无法和服务人员沟通。偶尔在读者中遇到黄种人,还拿不准是国人还是韩国、日本、马来人,不好搭话。因此许多疑问,只能在出门后,打听那些手里拿着中文书的年轻学生,他们多半会说普通话。据他们说,图书馆以政府投资为主,慈善机构和市民也多有捐赠。慈善机构捐钱,市民捐书。更有社区居民轮流到图书馆做义工,为读者服务。所以图书馆里的报纸、杂志很新,而书籍就显得陈旧许多。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得知这所图书馆的来龙去脉。只有馆内正厅挂着的那块镌刻着“1874—1974THECENTENAPYWING”字样的纪念牌,准确地告诉我们,这座不起眼的社区图书馆已有整整一百三十年的历史。
最后一次来到这里还书,是向与我们相伴了几个月的图书馆告别的时候,心里真有点恋恋不舍。再凝视那块纪念牌,一缕敬意油然而生。不知是因这古老的建筑经久不衰,图书馆里人性化设计与服务,抑或是感佩那些不计薪酬,默默为读者提供服务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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