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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堕落——“沈凤喜”的命运悲剧

时间:2023/11/9 作者: 名家名作 热度: 7992
霍晨洁 夏 雨

  “灰姑娘”作为文学作品中极具代表性的形象,承载了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张恨水《啼笑因缘》中的主人公沈凤喜就有浓重的“灰姑娘”色彩。只是沈凤喜不同于以往的灰姑娘们,她没有迎来自己与王子的幸福生活,而是在精神的折磨中痛苦着,最终走向了毁灭。

一、沈凤喜身上的“灰姑娘”特质

沈凤喜身上有着“灰姑娘”的影子。在“灰姑娘”的故事中,她们生活条件简陋,还要面对后母的虐待,但她们并没有因此而堕落,仍怀抱温暖和善良,也正是这份善良和纯真感动了仙女教母,帮助灰姑娘参加王子的舞会,并最终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沈凤喜和灰姑娘一样,有贫寒的家境,沈宅“门是很窄小的,里面有一道半破的木格扇挡住,木格扇下摆了一只秽水桶,七八个破瓦钵子,一只破煤筐子,堆了秽土,还在隔扇上挂了一条断脚板凳”。但她生得漂亮,大鼓词唱得也好听,吸引了“王子”樊家树,他资助凤喜上学读书,给沈家换房子,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当樊家树探亲归来后,两人的命运都发生了转变。沈凤喜嫁给刘将军后被家暴,被折磨至精神错乱,樊家树也无法再寻回曾经的爱人。“灰姑娘”沈凤喜没有获得应有的幸福结局,逐渐走向堕落的深渊。

  无疑,沈凤喜身上有着“灰姑娘”的贫寒和美丽:“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了淡蓝竹布的长衫,雪白的脸儿,漆黑的发辫,清清楚楚,齐齐整整的。”樊家树家庭条件优渥,人也仪表堂堂:“他穿了一件蓝湖绉夹袍,在大襟上挂了一个自来水笔的笔插。白净的面孔,架了一副玳瑁圆框眼镜,头上的头发虽然分齐,却又卷起有些蓬乱,这分明是贵族式的大学生。”正是标准的“王子”模样。灰姑娘通过仙女教母给她的帮助进入舞会,和王子共舞互诉爱意。沈凤喜没有仙女教母,王子樊家树担任了仙女教母的责任,资助她上学,让她离开了在街头唱戏混乱且没有出路的环境,摇身一变成为社会中上层的女学生。可是樊家树却没能带她走向故事的美满结局,刘将军打破了这一切。他以辉煌的财富地位把凤喜娶了回去。沈凤喜看似是被刘将军娶而来的,但这实际上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关秀姑等人想要去援救凤喜时,她们以为会看到凤喜在刘将军的胁迫下委曲求全,想逃跑而没有出路,却没想到是另一番光景。“凤喜道:‘唉!真是腻死我了。我就接过来。’说着,不觉嫣然一笑。”沈凤喜是自愿跟随刘将军的。从此之后她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不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结局,而是走向了悲剧。

二、“灰姑娘”堕落的原因

(一)“灰姑娘”的性格悲剧

古希腊哲人赫拉克利特曾说过: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性格与生俱来伴随一个人的终身,如同命运一样不可摆脱,性格决定了一个人在此生此世的命运。沈凤喜身上的这种性格悲剧十分明显。她出身条件并不好,家庭并不富裕,只能靠天桥唱大鼓维持生计。虽然樊家树喜爱灵气自然的凤喜,愿意把她拉出整天在天桥唱戏的泥潭中而供她去上学。可是凤喜不能完全理解樊家树的深意,她只以为是樊家树喜欢她作女学生的样子,她要尽可能发挥她相貌上的优势抱紧樊家树这个依靠。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便是不纯粹的:“樊家树迷恋的是沈凤喜的朴实、清秀的自然美,而沈凤喜及其家人惊喜的是樊家树慷慨解囊的金钱,一个爱自然美,一个爱臭铜钱。”沈凤喜对樊家树更多的不是平等的爱意,而是依附于他的感激之情。在樊家树回家探望母亲时,沈凤喜“听到家树要走,要哭,很不好意思,不哭,又觉得心里只管一阵一阵的心酸。”她的震惊,并不全都是两人即将分居异地的失落,更多的是对生活来源可能没有保障的惊慌,所以她才会催促樊家树一定要快快回来“什么话也没有,只是望你回来,快回来,快回来。”也正是在这种没有生活保障的担心中,给了刘将军乘虚而入的机会。虽然中间有娶的成分,但沈家尤其是沈凤喜是愿意的,以至于樊家树回来要带她离开时,沈凤喜也拒绝了,一句“对不起”就把她和樊家树之间的爱情画上了句号。对于灰姑娘来说,已经有了“更好的”王子、“更好的”归宿,她便没有必要“退而求其次”而回到樊家树的身边。但刘将军并不是她的“王子”,真正适合灰姑娘的王子应该了解她,不只是她的外表,更应该是她的内心,她的精神世界。樊家树送她去上学也有想和她有更多共同话题的意愿,而刘将军只是把她看作一个“物件”,并没有给她为人的平等。沈凤喜没有看到这点,她只看到了光鲜亮丽的未来。在命运的岔路口,沈凤喜朝着看似金碧辉煌实则黑暗的那条路不回头走了,走向人生的终点。是她的贪婪、短浅、懦弱最终毁了她自己。

(二)男权社会下无处安身的“灰姑娘”

波伏娃曾断言:“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在中国封建社会中,父权制的性别体系自古以来就为两性界限了分明的性别角色。女人们自出生以来,就被看作是男人泄欲的对象,有随时被丢弃的命运。沈凤喜生于一个社会层次分明且极不平等的军阀混战的时代,在这个权钱强势的时代中,女性只是处于喑哑的从属地位,无论是樊家树或是刘将军,他们与沈凤喜之间没有真正的平等。

  沈凤喜出身卑贱,在遇见樊家树之前没有自己独立的话语权,看到樊家树慷慨地给了一块大洋以为是可以依靠的金主就要去好好“招待”,没有人问凤喜是否真的喜欢樊家树,也不管沈凤喜和樊家树在一起是否真的会幸福,只知她搭上樊家树这棵大树以后生活就有了保障,一家子以后都不用那么辛苦地生活。这其实是沈凤喜这个“灰姑娘”向命运妥协的一种表现。在那个年代,沈凤喜凭自己的能力根本走不出贫穷的泥淖,面对樊家树这样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物,尤其是在她感到樊家树对她的爱慕之心后,自然会选择抓住这根带她逃离困境的稻草。但刘将军一出手便是千元的珠子,沈凤喜靠向刘将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樊家树和刘将军实际上都是沈凤喜想要改变现状、跨越阶层的工具,樊家树带这个“灰姑娘”观赏了水晶鞋,而刘将军则直接给了“灰姑娘”水晶鞋。

  樊家树与刘将军对沈凤喜的态度看似不同,实则也有相似之处。刘将军对沈凤喜的占有清清楚楚,他可以有好几房姨太太,但沈凤喜绝不可以背叛他。对他来说,沈凤喜不过是他一时喜爱的玩物,待他哪一天不喜欢了或者厌倦了便可以随时丢弃毫不怜惜。而樊家树对沈凤喜看似情意绵绵,其中也掺杂了一些“不纯正”的因素。沈凤喜对樊家树来说,就像一个养成游戏。樊家树认出沈凤喜是“灰姑娘”,相信她总有会发光蜕变成真正的公主的那一天。他一步一步安排着两人的进展,不仅体验着作为游戏主人公的快乐,更体验着游戏操纵者的快感。樊家树是典型的中国士大夫,他有着中国传统男人都有的特质:虚荣、要面子,想要被认可、被依赖。他把他和沈凤喜的爱情当作是扶贫,当作是养成,他来提供金钱,沈凤喜来满足游戏成功的成就感。他宁愿撒谎也要凑出来钱给沈家,为了稳固住他在沈家人心中这个“依靠”的地位。此外,供沈凤喜上学也是他潜意识里认为沈凤喜的文化层次太低,那股清纯之色缺乏相应的文化内涵,满足不了男人潜意识里膨胀的虚荣心和优越感。“樊家树欲摒弃门户观念而爱恋沈凤喜,但又要抬高沈凤喜的身份;他能怜悯和帮助下等人,但又有居高临下的恩赐思想。”他表面动机是为沈凤喜着想,实际上他的潜在动机是使他所嗜好的“色”披上一层文化的外衣,以期显得更华丽而光彩一些。

三、结语

我们所了解到的“灰姑娘”往往是凭借自己的真善美,以及对命运不服输的劲头打动王子,最终赢得美满人生。而沈凤喜这个同样拥有真善美特质的“灰姑娘”,却迫于生计,向命运低头,缺少了命运安排的“缘”,也就注定了“灰姑娘”的悲剧情节。更何况在书中那个动荡的年代,在百姓都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的时候,通过真善美来跨越阶层已实属不易,又如何能够盼望用爱情换来的幸福呢?在命运的安排下,一切不过是“啼笑因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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