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的紫晴爱上了同桌的哲文。
也许14岁的年龄说爱是一种奢侈,哲文那一年,也才15岁而已。紫晴不明白喜欢有什么不对,她只要这样看着他就好开心,她这样悄悄地看着他,就觉得很幸福。
这就是爱情最开始的暗恋吧。她想,可以这样一直看哲文一辈子该有多好,即使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一直这样过了3年。紫晴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调动要离开这个城市。她觉得很难过,因为她从此再也看不见哲文了。散学典礼那天,紫晴趴在哲文的肩膀上哭得很伤心。最后她对哲文说:我会回来,你要等我。哲文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赶紧答应着:好。
新学期开始了,哲文才知道紫晴去了离他很远的城市。老师安排了新的同桌坐在他的身边,可是他总是感觉怪怪的,有时候还是觉得旁边坐着的是紫晴,当他转过脸看不到紫晴一张笨笨的脸的时候他感觉还蛮不习惯的。他惊讶自己对紫晴的熟悉,想想紫晴虽然呆呆的但也挺可爱。她不在他身边吵闹他竟突然生出一丝寂寞的感觉来。
想想紫晴在散学典礼上哭湿了他大半边肩膀他还觉得尴尬,害他被同学们笑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叫他快把紫晴娶回家,说得他都有些面红耳赤了。
一瞬间他突然想到紫晴那个笨蛋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会不会哭呢?
人人都不能逃过时间的魔法,他们会长大。
时间的长河里,一起都被冲淡。
7年后的今天,哲文25岁。在一家德国人开的公司里做得很好,受到老板的赏识,他的未婚妻是一个广告公司老总的女儿,名叫郑宝儿。平时做做广告模特,无论是容貌和家世都无可挑剔,明年的3月他们就准备结婚。新房买在这个城市最好的花园别墅里。宝儿的爸爸还准备给哲文买了一辆宝马车。但哲文拒绝了,凭他自己的实力也能买。他并不看中宝儿的家世,认识宝儿是在一个SHOW场上,宝儿扭伤了脚,但还是敬业的走完了SHOW,但是脚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哲文正好路过便带她上了医院,一直到订婚前,哲文才知道原来宝儿的爸爸财大气粗是广告界大哥。本不想高攀这样的富贵人家,但宝儿实在太爱他,他无法辜负宝儿,于是决定两个人搬出来不依附她爸爸的权势。
哲文的一切都很好,但他总是觉得寂寞,周围的人都说他不知足,身在福中不知福。
宝儿什么都很好,真的,太好了,太完美了。一切都太顺利太完美,这让哲文觉得惶惶不可终日。他觉得空虚,他不知道他对宝儿到底是哪一种感觉,她不用他照顾,不用他操心,什么事情她爸爸都能给她圆满解决。他不知道宝儿喜欢他什么。他经常觉得茫然。他需要宝儿吗?还是宝儿需要他?
也许生命就是着这样一直不明所以地继续下去吧。他想。
7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对于中年人来说,十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但是对于年轻人来7年却可以谈无数次恋爱。但是这些对紫晴来说都不具意义,她只想赶快毕业,毕业了就可以回去找哲文,她相信哲文一定记得她的。因为他答应了等她。
终于等到了大学毕业分配工作之后,她把所有的志愿都投到了哲文的城市。
现在她终于实现心愿了,她被一家德国公司录取了,做经理秘书。她高兴得好几夜都没有睡着。
紫晴在飞机上睡着了,她想,她到了哲文的城市了。她要给哲文洗衣服,煮饭,煮咖啡,天冷的时候给他送大衣,天热的时候给他送红豆冰。7年来她一天都没有忘记他,她每天都会想哲文吃了饭没有啊,睡觉了没有啊,考试考得好不好啊,工作顺利吗?她保存着哲文在那3年里的旅游的合影啊,同学录上的相片啊,毕业照啊,连哲文以前写给她的每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都留着。小心翼翼的像珍宝一样藏着,一遍一遍的温习和哲文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做的每件微小的事。
公司看起来很大,同事也都很和善的样子。只是没见到她的上司,公司经理。听说和未婚妻挑家俱去了。
也好,她正担心上司要是很凶怎么办呢。这下好了第一天不用看到他,躲过一劫,真是上帝保佑。紫晴在心里默默高兴着,同时忐忑的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世事难以预料。
紫晴做梦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了近10年的哲文,就是她的上司!而现在哲文身边站着的漂亮女子,就是哲文即将过门的妻子!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让紫晴几乎晕厥。她重心不稳的歪了一下,侧身靠在办公桌上。
“小姐,你没事吧?”哲文礼貌性的问了声自己新来的秘书小姐。感觉这个女孩似乎很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姐?紫晴几乎要流下泪来,他,居然已经忘记她了。怎么办?他忘记她了。此刻她只想像7年前那样扑在他肩上放声大哭。可是她不能,他美丽的妻子在他身边,她不能破坏他的一切。
她会让他想起她来的。她知道。
于是她努力正了正身子,扯出一个微笑,说:经理,我没事。
回到宿舍紫晴拿出她的宝贝盒子止不住地哭泣起来,怎么办?哲文爱上了别人,要娶别人了。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做?破坏这一切?告诉哲文她是紫晴?可是哲文已经不记得她了。想到这里,紫晴的眼泪又流下来。回家?她问自己,舍得吗?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日日夜夜看着哲文了。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好不舍得。
哲文,你已经忘记我了吗?你答应我的话只是骗我的吗?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这样看着你,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你。
在公司越久,紫晴的心越是被扯得生疼。
紫晴在公司和大家一样用了自己的英文名TINA,这样的外资公司通常都是不喊中文名的,说话也是夹杂了一大堆外文单词。这样也好,他既然已经不记得她,那么就不要记得吧。名字,也不要再提了。公司的同时们个个都对哲文的未婚妻宝儿赞不绝口。的确,宝儿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在好多次正式场合上,哲文牵着仪态万千的宝儿,出尽了风头。紫晴问自己,自己配得上现在的哲文吗?不论在哪方面,宝儿都是哲文的最佳伴侣。他们是一个是青年才俊,一个是富家千金。在别人的眼中,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丑小鸭,拿什么跟人家比,跟人家争?
婚期将近,紫晴越来越消瘦了。
哲文觉得这个新来的秘书TINA似曾相识。
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TINA做事很认真,平时不怎么说话,对人也只是礼貌性地笑笑,好像有什么心事。他觉得她不应该这样的,应该是经常笑着,傻傻憨憨的,他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也许没有想会相信,他对这个新来的小秘书有特殊的感觉,好像几百年前就爱着她,那么自然,那么自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他怎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他快要结婚了,他知道。他才认识这个小秘书4个月,甚至私底下说话都没超过20句,除了公事,这个小秘书总是愁云惨雾的靠着落地窗望着天,望着28层下的地面。他总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在烦恼什么。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还有5个月哲文就要娶宝儿过门了,紫晴想,等他们结婚了,她就走。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也许自己和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永远都要成为一段回忆,哲文永远都不会记起她。
也许是天垂怜她,也许是天捉弄她,终于在这一天,她的秘密被他发现。
紫晴为了帮哲文搞定一个400万的CASE三天三夜没睡觉,终于在搞定之后晕倒在公司里。哲文本能地抱起紫晴往医院跑。在挂号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身份证上TINA的中文名——于紫晴。这个曾经让他第一次感觉寂寞的名字,身份证上那张脸,是笑得傻傻憨憨的紫晴。
紫晴从病床上醒来看见哲文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想起她了。
因为哲文用一种很忧郁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的心发疼。她咬紧了唇,闭上眼,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紫晴……”哲文哑着嗓子喊她。
她背着他带着哭腔哽咽的回答着:“恩。”
这一回答,倒把她自己回答哭了,再也忍不住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她像7年前一样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大声的哭了起来。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做梦都想这样在他肩膀上哭泣,可是她不敢。
她用力地哭着,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的苦楚一次都哭完,哲文只是轻轻搂着她,温柔地抚摩她的头髮。
不知道哭了多久,紫晴停止了哭泣,她看着哲文,生气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哭?我这么伤心?你好冷血啊。”
哲文看着紫晴还在一耸一耸的肩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傻里傻气的还是没变嘛。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哭?我是不会哭的。”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哭吗?如果我死了你也不会哭吗?”
“傻瓜,不许乱说话,你啊,会长命百岁的。”
哲文结婚的那天紫晴在店里办PARTY。
从医院回来紫晴便辞了工作,住在哲文的家里。哲文每天晚上都回来陪她,白天仍然周旋在宝儿和公司之间,没有人再提起TINA,彷佛从来没有这个人。
四个星期后哲文顶下了一间酒吧,让紫晴去做。紫晴不解地看着他,他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安静的人,怎么会让她去经营一间吵杂的酒吧?他说,只想让多点人陪着她。
紫晴明白的,他无法给她什么。因为他已经把承诺给了另一个女人。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酒吧的生意一直很红火,大家都很奇怪这样一个喧嚣的地方,怎么会是一个如水般清澈的安静女子所经营。她每天都坐在吧台上喝一杯长岛冰茶,她的眼睛总是望着门口的方向,大家都知道,她在等她心爱的男人。每当夜深的时候,店门口就会出现一辆白色的轿车。这个美丽女子,便上了那车绝尘而去。她从不到天亮,今天,却破例了。
她今天坐在吧台上,但是眼睛不再看着门口的方向。她喝的不是长岛冰茶,而是这间店的招牌调酒“夜色”。
女子醉在吧台上,凌晨时分,白色轿车出现在门口。男人宠溺的抱起女子上了车。
这是哲文的新婚之夜,早上6点他就来到夜色接紫晴回家,他知道,这个傻丫头一定会喝醉,没办法回家。他抱着她直奔机场,6点45分飞香港的飞机,他带着她一起去签合同。
宝儿很体贴,她微笑地叫他早点回来,早早地就给他收拾好了行李。喜宴上,大家都夸他好福气,娶到像宝儿这样的好妻子。恍惚交错间,他只看到紫晴带泪的眼。
紫晴一直在熟睡,从去机场开始她一直都在哲文的怀里安睡,下了飞机哲文把她安置在酒店里,签完合同回来紫晴还没有醒,他知道这小妮子一定是哭到天亮才睡着。
从哲文怀里醒来的时候紫晴都不敢睁眼,她生怕这是个梦,只要她一睁眼,梦就结束了。
在香港他们停留了3天,本是哲文和宝儿蜜月的时候,哲文却陪着她在香港一起度过了。紫晴的心里不安着,她知道,这是她偷来的幸福。
这一天,紫晴醒来的时候有点恶心,她想也许是有点感冒吧,于是吃了点药,没有理会。感冒一直持续了好几天都不好,但是好在也不是很厉害,紫晴并没有管它,几个星期后她突然在店里摔了一绞。她感觉肚子里一阵巨痛,有热热的液体流下来,她顺着脚往下看她知道连续剧里最烂的剧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了。她流产了。
眼前一黑,她便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哲文已经在她身边,她笑了笑,说:“我没事。”
医生说流产没流干净还要清宫,于是紫晴便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当疼痛让紫晴流下泪水的时候她感觉无助。她和哲文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病房里白茫茫的一片,紫晴不喜欢。她害怕没有色彩,没有哲文。
紫晴的泪就这样顺着她苍白的脸流下来,滴在哲文的手背上。
“哲文,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为什么不哭呢?”紫晴平静地问。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哭,傻瓜,男人是不会流泪的。”
“那如果我死了呢?”
哲文吻上她的唇。
“没有如果。”他说。
紫晴开始吃素,她想这样减轻她的罪恶,他抢了宝儿的幸福,所以上天惩罚她了,她失去了她和哲文的孩子。
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很多时后她已经学会不流泪。
一年后紫晴死于车祸。
她的葬礼和她的人一样,简单朴素。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她,但认识她的人都很难过,因为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无欲无求。
葬礼上哲文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后记
紫晴
哲文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一个男人。我觉得,他值得我为他付出一生。7年的等待换来现在的一切让我心生不安。我知道,我抢夺了别人的幸福,每当我看到哲文为我花尽心思的时候我就觉得于心有愧,这都该是宝儿应有的一切。我受了报应,失去了我和哲文的孩子,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一种警示吧,我做错了事,这都是我应得的。可是哲文,我多么不想离开你,哪怕只是这样,让我痛苦,我也想要勇敢地坚持下去。因为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知道吗?我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泪,你为什么,没有为我流一滴泪呢?哲文,你爱我吗?
哲文
从我知道她是紫晴的那一天开始我所有的感情复苏。
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主宰我生命的女人。
我无法给她承诺,但是我真的很爱她,为了她,我可以倾尽所有。
紫晴死后我一直呆在她生前住的公寓里,我找到了她当做宝贝的那个盒子,里面有我们的毕业照,旅游的时候照的相片,同学录上的我的相片和留言,还有我曾经写给她的纸条。那些久远得几乎我要忘记的事情,就这样重现在我眼前。那些皱皱的纸条上写着:猪头紫晴你的样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呆啊,你的头髮为什么总是这么乱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胖啊。我几乎可以看见那时候的紫晴嘟起嘴生着闷气的样子,这么鲜活,那么真实。
紫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流泪的时候我比谁都想要流泪。可是,我小时候眼睛动过手术,现在双眼都没有泪腺,我想为你流一滴泪,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没办法为你流泪,但是,我想我可以为你流血。
哲文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唯一的一个男人。我觉得,他值得我为他付出一生。7年的等待换来现在的一切让我心生不安。我知道,我抢夺了别人的幸福,每当我看到哲文为我花尽心思的时候我就觉得于心有愧,这都该是宝儿应有的一切。我受了报应,失去了我和哲文的孩子,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一种警示吧,我做错了事,这都是我应得的。可是哲文,我多么不想离开你,哪怕只是这样,让我痛苦,我也想要勇敢地坚持下去。因为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知道吗?我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泪,你为什么,没有为我流一滴泪呢?哲文,你爱我吗?
哲文
从我知道她是紫晴的那一天开始我所有的感情复苏。
我知道,她就是那个主宰我生命的女人。
我无法给她承诺,但是我真的很爱她,为了她,我可以倾尽所有。
紫晴死后我一直呆在她生前住的公寓里,我找到了她当做宝贝的那个盒子,里面有我们的毕业照,旅游的时候照的相片,同学录上的我的相片和留言,还有我曾经写给她的纸条。那些久远得几乎我要忘记的事情,就这样重现在我眼前。那些皱皱的纸条上写着:猪头紫晴你的样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呆啊,你的头髮为什么总是这么乱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胖啊。我几乎可以看见那时候的紫晴嘟起嘴生着闷气的样子,这么鲜活,那么真实。
紫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流泪的时候我比谁都想要流泪。可是,我小时候眼睛动过手术,现在双眼都没有泪腺,我想为你流一滴泪,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没办法为你流泪,但是,我想我可以为你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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