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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是陋室(组章)

时间:2023/11/9 作者: 扬子江诗刊 热度: 12030
树 贤

相思雀

出差三日,回来后,鸟儿从站杠跌下,水缸里漂浮着一粒粪便。我闭上眼睛,一种盘旋于耳的声音侵扰着我。
  其实我心怀鸟儿,时时惦念。我只身前往河边,葬它于一棵树下。落日盛大,余辉铺满河面,与我内心的羞惭融成通红的烙印。
  可怜它飞起又落下,来了又去,可怜它无法在我的眼睛里再找到天空的水。

烧水壶

于桌前煮烧清水,听水临近沸腾的咆哮,它们如饥饿的鱼,张嘴吐水泡,吐身体里挣扎的一口气。水汽升腾,仿佛水壶便是那内心火热的菩萨。
  而后,杯中丢几叶白茶,茶叶重新焕发生命地又一次哼鸣。
  大口喝茶的日子里,水壶静静坐在桌旁,一点一点流失仅存的温度。

热水

净手,洗脸,泡除脚上跑了一天的疲惫。热水于人间,一如海水抚平沙滩坑坑洼洼的脚印。
  可脚印又怎会这般消失,它们顽固如疾,长在细胞与血液里,长成记忆的碎片,甚至长进童年,黑夜的梦中。热水袭来,冷漠的、坚硬的,被我带进窄小书房里的脚印混合着吵吵嚷嚷的烟草,一齐短暂地昏迷在了夜晚的床边。

书架

书架上,众人各怀心事紧挨在一起,但彼此间又都缄默不语。恍惚间,任凭山川与河流被译成文字,他们的愁思流落于我的陋室。
  黎明即起,书架也在呐喊,被压抑许久的汉字,方方正正烙在了浆洗过的衣衫上。草木碎裂又被延展、裁剪,又在它们单薄的身体中持续抽象地燃烧。
  我取下书,如同取出地壳之下的岩浆,它们即将交付真心于我,这书架支撑起的世界楼宇,充斥着人间的孤独悲愤与隔着朝代的人情冷暖。

一张交响乐CD令我无比喜爱,它于床头旋转、说话,仿佛镜面之上花样滑冰的少年,在季节外的窗户里独自表演。
  春雨落下,细密的针脚行走在院落的砖块上,我试图在窗内提笔写下被遗弃的错误,也想写出交响乐中绚烂的孤寂。可长时间的停顿,让我的目光朝向盘旋于院中的一只燕子。
  隔着玻璃,它告诉我一则关于南方令人心痛的消息;隔着玻璃,我拿起又放下了手中的笔。

吊兰

花盆搁置院落,吊兰的根触抱紧花盆,背部生出翅膀。云烟氤氲的一天,清凉的雨水又一次唤醒了它体内的宋词。
  翅羽舒展,时光顺着花叶的纹路凑成圆润饱满的水珠,滚落于古老的土地,打开一首词的下半阕。
  我开窗,探到鸟鸣隐于树冠,如同此时的人声鼎沸各自隐于陋室,靠窗看清凉。

成长

在西北,我常常想起那些夜色中的乐曲,金属敲响在空中,互相碰撞,我的耳朵就此聆听着风的喧嚣。
  索性,我并不抱怨,雨水又一次打湿墙头的时候,我穿衣下床,出门左拐,深入世界。我曾多次在太阳未升起前重述自身。
  有时,我也怀念骨头里的生命,踏着干草,玩味时光;有时,我扒开土地,塞种子进去。我记起某日,我凝望着夏日傍晚的余晖,相信无限的可能。
  有时,一口井就像一只眼睛一样打量着我,不可置疑地看着我抽枝拔穗。

扇面

扇面的边缘蔓延得够远吧?你想起聚拢又收起的年华,无限的清凉,即将飘来或荡开的空幻,从扇骨的缝隙中规规矩矩地展开。
  粗粝的宣纸上,穿过山的静默,来到无声的河边,拾起地上各种形状的落叶,那些没有见过的树,无人过问的小船,一只虫子住进树叶的怀里。
  水墨恣意涂抹,又留出大块空白,日子收拢沉寂。

老照片

老照片里的人如今就要被人遗忘了,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来过一样。黄昏来临时,人们的呼吸声、视力都在下降,该消失的人也都消失了。
  旧事重提,就要穿越一棵树的年轮,穿越一些被掩盖的旧事。黑白之间,光,替代忧伤。
  但所有的情绪都不愿扎进秋风的胸膛。那时,影子带着一粒粒明亮的脑袋,零零散散地来到兰州,一次次舀出清泠泠的黄河水。

姥姥

月光下年迈的姥姥佝偻着腰身,趔趔趄趄趔趔趄趄地往前挪动。她站在打水器前,使劲压水,水是清凉的黄河水,可她的身躯装着一个火热的世界。
  在兰州,住着她一个月寄一次信的儿子,他们在夜里发白的路上交换着牵心的疼。
  如今在梦中,那个久不住人的院子破败成了她的模样。我梦见满巷子的狗吠和孤独的奔跑,梦见她说的案板上吃不完的凉面,也不止一次地梦见河坝上吹着闷热的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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