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
墙角的矢车菊开在子时夜色淹没了它们本来就少的妩媚
却掩不住它背靠的泥墙
挂着的一盏不知为何而亮的马灯
两个破旧藤篮
一件竹叶蓑衣
泥黄的竹叶还滴着水
它们站在离我三十年的夜里
像一张转动的黑胶唱片
播放着那一年
夏蝉从喧嚣到死寂的全过程
也讲述，万物之中
总有一些东西自始至终娇嫩如常
养老院的白月亮
从宿舍楼走出来，仰头又看到了镰刀样的白月亮和蛋黄般的火星
其实一整个下午
都在阳台上望它们
想象它们的消失、衰老和死亡
樟树上方的天蓝已经收拢。我紧握双手
向大门口走去
路两旁，树荫间隐现的他们
或站，或行，动静自如
却默不作声。他们
在夜幕里，一本正经地活着
风中的蒿草
高扬的头颅低下来后顺应大风的去向
它们全部转过了身
大风给予它们的
它们加倍奉还
源源不断的默哀
全家福
以小卖部货架上玻璃盅里的烧酒、醋、生粉、酱油……
为背景。男左女右
儿女中间的他们
银发如霜
如秋阳中两缸盐
在这个下午
闪出腌制多年的笑容
腼腆又咸涩
无题
看到一只飞鸟撞上楼下的高压线被一只无形的手甩到地上
它会不会触电而死
让我想起盐坡尾村，想起多年未见的炊烟
那里的麻雀，撞进烟囱也能飞出来
而且不再低调，马上冲天直上
像是刚得到了谁的旨意和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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