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一日,外婆来
带来小菱角,从蔡庄塘。清日悠悠,消息——苦夏!
她去做一个拾穗人,百十斤,来挣一年口粮。
闻此惊心,童年——呼愁!
阳光猛烈,土屋倾圮,
是每一张脸在分崩离析,接受命定的困境。
又夜,雷声大作,宇宙寂静,
次日晨,小院外池水暴涨,
霜白、已渐入晚秋。远人呢?
唯有柿子透红无人摘。
春夜,听一位长者读诗
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海水才从木梯上退下,
留下一些遥远的叹息与晶盐,
灯盏小蘑菇般冒出来,
从水母的单结构到黢黑的海滨,
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
他的声音从海面扫向广袤的陆地,
黑暗从东边移往南边,
确认着每一个清晨的身份,
他不再需要隐秘的听众,
终日耽溺于文本,
比窗外的白杨获得了更辽阔的寂静。
山前路
1阳光多么好,风儿多么好,
你看到周围的事物在幸福地流动,
它们不再为隐喻而发愁。
自由的音乐在房间里,呈现出海蓝色,
你知道爱必将降临,
这独特而唯一的审美,将你我推向
漫长的征途,不再恐惧。
2
我们指向一种未来的生活,
初冬时单纯的喜悦。
我们同时想起那几只松鼠,顽皮,
它们的屋宇却已被砍伐……
侵晨,雾气从针叶林中倾覆下来,
懒散的日子是一只小白猫,
它的爪子伸向每一处隐蔽的知识。
行走
雾气在溪水的缓流中获得新生,一些顽石躺在岸边。
侵晨,醒来——
铅状的灰矗立在原野上,似暮色围拢过来。
它们是大地上隐秘的居所,
在肥腻的雨里,沉默,
“那正是一生要学习的学问……”
冰冷的火焰在壁炉里“咝咝”作响,
窗外是寂静的知识,
明亮,不轻易示人。它单独地
来到,讳言启示的关联,只低语:
“……山麂,残忍而美的夜晚!”
又一次带来遥远的召唤,在光的罅隙——
它终于成为一种恰如其分的关照,
甚至是——
毫无目的的漫游,直至失灵的,
开始变得黏稠而模糊,
在每一个夜晚爬行,他才如蛇般真正地行走。
半山菜市
客舍青青,松鼠们在雨中恋爱,一切多么欢快!
隐秘的事物正在展现更为富饶的形式,
更多的则藏匿在坛子里。
微小的蕨类与鼠妇,
怀着恨意,将嫩弱的触角伸向云朵。
一次伟大的发现,我们需要驻足,
聆听或然的六边形,拓展时间的疆域。
我们走进,熟悉的气味一再告别;
我们走进,扁如多宝鱼,可能性一再消失。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贩卖声中有一种昏暗、枯涩的甜。
过庐江县
而你是一座悠然的小城,立于一棵老桐树下。
空对流水与落花,不必忆起往事,
直需饮酒,啖红烧鲫鱼,
对着竹林吟啸又徐行。
你我不必相识,
这老大江湖,
已经有太多的友谊被遗忘。
每夜,对着空空如也的黑榉木书桌,
你感到羞愧,
仿佛它已为世人拥抱了过多的苦难。
诞生
它飞过松针上的城墙,它终于认清漫长岁月中的距离;
它不曾困惑吗?
他站在长干河边是如此哀伤。
他神色决然、凝重,
月色如促织在草丛里鸣叫;
它訇然中开,
院落里刺槐如蜜,杂草滑入
童年艰辛的生活,
他像一枚硬币布满锈迹和露水。
他终于归来并且宽容,
在流水面前不露怯色;
他是他自己的再次诞生者,
他接纳每一个欢欣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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