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杜涯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扬子江诗刊 热度: 18411
杜 涯
  ?
  杜涯的诗
  杜 涯
  
  杜涯,1968年出生于河南省许昌县,毕业于许昌地区卫校护士专业。曾在医院工作10年,后离开医院,在郑州、北京任图书编辑、杂志社编辑等职。12岁开始写诗,出版有诗集《风用它明亮的翅膀》《杜涯诗选》《落日与朝霞》。2010年获“刘丽安诗歌奖”。现居许昌市。

致星空

经年,星空的高悬是时间的沧海
  也是季节的座钟。年年月月
  它在树梢上,在屋顶上,在旷野的上方
  沉默、静寂、闪耀,在童年
  它曾塑造我心灵的边界,用它的辽阔、浩瀚
  它 曾一次次带我离开:从地上,从孤独中,从庸常
  当我成长,我看到星空的光芒、从容、庄严
  它笼罩、庇护、指引,我记起:我曾抵达崇高
  在头顶的无声里,星空的沉静总是亘古
  少年时光,青春岁月,我在地上优游
  它在那里看我,看我逗留
  看我痴,看我留恋,看我幽暗
  在晨昏落英里我想起它,曾暗转青茫
  在我仰望它的时候
  繁花已零落成缤纷,长河流泻
  千代的云烟在身后飘散成寂寥
  我曾在童年的夏夜仰望满天群星
  当我年少,我曾无数次站在村边或路上
  遥 望那远天星光。在那里,在那星光闪烁的地方
  我看到了那召唤,那来时路,永恒的存在之光
  当我在青春的人世间漂泊,黯淡于生存之凉
  我从未忘记那天边的星光
  我曾想:我将在人世间阅尽沧海
  而你是我的守护、光辉、神圣的恒在
  有时我在大地上坐下来,有时我站在河边
  或 者当我站在旷野上,人世的春秋在风雨里代谢
  那至爱者从天空中垂下慈爱的眼睛
  问我这飘零者在人世是否安好?
  而在远处,天空总是在辽阔里隐现光亮
  星光也总是在那里的夜空中闪烁
  我看到:银蓝星,那理想之星,引领之星
  我这独行者又怎能停下在大地上的孤独行走?
  生 命如风,如蓬如晦。而我是这样青粹、透明如精神
  在过往的年月里我曾想:我将归向何处?
  我 曾经想:你在哪里啊,哪里是你的路途、方向?
  一年年在人世耽留,我在衰老,在衰弱
  落日西沉,彩云已归,天幕寥廓
  是否我再也回不去,是否一切一切都已晚?
  但在夜晚,星空却在头顶闪烁
  它缓慢转动,使我相信:那里定有辽阔的归程
  我曾在星空下独坐,寻求安慰:当我
  感受并明了物质的崩解、消散、黑暗
  在广深里我看到了那光明的启示:
  星云相互寻找、温暖、簇拥,恒星诞生
  我曾在许多年月里仰望夜空,寻找那命运之星
  在北方的夜晚,我总是在星空下驻足、流连
  并 曾经想:你啊,你可知道我在人世的飘荡、苍凉
  为 何还没有一条归途,一个可向着永恒至粹的方向?
  而星空依旧在头顶高悬,万年的无声里仿佛有
  耐心的等待。我知道在它的天心青茫的深处
  有一双慈祥的眼睛,有一座光明的城
  当我抬头看到星空的浩瀚、深邃、温暖
  我知道:漫漫的回去永远不晚
  现在,且让我在星空下暂做耽留、优游、怅望
  然 后再次转向那天边的星光,我知道:除了我在
  星 空下的漫漫的赶路,没有什么能使我到达那彼在永恒

认 识

小时候,我曾和其他孩子一样欺负蝉
  把它捉来放在地上玩耍,或者
  当它正在树上啼鸣时,把它赶跑,听着它
  “ 知了”一声惊叫着飞向远处,我们快乐地哄笑
  有 时在炎夏里听着它热烈的叫声,感到燥热得心烦
  成年后,我读到了法布尔的《昆虫记》:
  “蝉在地下的生活大概是四年,此后,
  它在地面日光中的歌唱还不到五个星期。
  在 黑暗中做四年苦工,在日光中的享乐只有一月,
  它 歌唱时的钹的声音足够高,只为歌颂它在日光中的欢乐。”
  我震惊了,从此,我开始重新审视蝉
  我对它的认识愈深,也愈加肃然起敬
  为这弱小者在黑暗中的漫长,在世间的短暂
  为它的生命的壮烈、壮美、激昂,以及
  它对世间光明的无与伦比的热爱、颂唱
  我无法想象没有蝉鸣的夏天,那是对生的
  赞美,也已成为树影烟光里的年年的清凉
  而在阳光耀眼的七月、八月
  蝉的鸣声常从树丛中传来
  持续的鸣声引导你的眼光向上
  正是在婆娑的树丛以上,在那里
  你看到了夏日天空盛典般的湛蓝、庄严
  世界之光炽烈地飘扬
  让人动魄、战栗……让人神圣地成长!

立 春

第一批东风率先拍拂了屋顶
  拍拂了窗外的树林,树干上的阳光
  阳台上挂着的方格围巾飘拂了起来
  去往纺织城的路上,风把一个独行人的
  衣衫掀起,把路上的烟尘和往事都吹散
  永来的浩荡也是修复
  东风把小手伸向我:它从我心中取出
  忧郁,放入草药——
  冬和春,完成了一次完美交接
  也 有怀想,“在深情的从前,立春日,帝亲率诸侯大夫,
  旌 盖迤逦,去东郊迎春,祈求顺年,雨水,丰收,民安。”
  也有真挚的穿梭,买菜,争执,踱步
  兆民们在春风中仍生活得痴情
  而田野上,风一阵一阵地脱去了料峭
  大地渐渐从刚硬变得柔软,温润、洁净
  远处的道路上,柳树与杨树错列并摇摆
  春来后的地面纯净得如一棵早樱花的心
  我倚靠在阳台,细察岁月:
  这初始的春风确是从河谷中而来
  从两公里外的河流上而来
  它带来了我们周围事物的浩荡
  带来了昆虫,带来了露水
  带来了千里蔚蓝,依然走在赶来的路上

对远方事物的一次眺望

一定是某种原因使我来到这里
  这里:飘忽的此世,或者我此刻站立的堤防
  “此世”和“此在”彼此观映、照亮
  就如我此刻正望着的远方
  远方:树影,村落,旷野,山岚
  它们是云霞的“那里”,蔚蓝的“那里”
  在 所有的时光,“那里”都是芬芳,是“永”和“在”
  那里,有一切事物的光亮
  一切事物,都在自我的原因中到来
  它们簇拥、分布、疏离、相爱
  在被允许的法则和秩序中
  组成了世界的辉光
  在远处的云岚里,“世界之光”是事物的
  心灵,是事物的信念、相逢、相拥:
  一切的原因,到来,发展
  旷野,总是在明暗里隐现幽微的寂光
  它在远处的辽阔里连通有限的事物
  连通更远处里的无限和未知
  我总是在过往的岁月里眺望远方的事物
  眺望那远方里的华光,广阔,芬芳
  我想起短暂和永恒之物
  人世的长河之上是不老的星空
  有时我望着远方树丛之上的天空
  远方山影之上的天空
  那里,似乎有着某种永恒
  有着某种永远不会消逝的常在
  风,总从远处的树丛之上吹过(树丛摇动)
  从远处的事物之上吹过
  使那里的一切都发出光亮
  天空,在辽阔的粉红里放送透彻的光明
  我常常望着那里,逐年肃穆、神圣
  某种来自那里的永久的教育使我成长
  使我终致明白:事物之光不灭
  世界的光辉从来也没有消失过
  一叶障目的是我的限度
  那时我年轻,怀疑歌唱、劳动、蝴蝶的飞舞
  怀 疑持续、到达、吹拂、摇动、雨、大地、生长
  现在当我站立在堤防上,面向广阔的旷野
  当我再一次向更广阔里的远方的事物眺望
  我明白:那曾经感动我的一切终将欢乐、感动
  我明白:我不比他物长久,却比他物拥有信赖
  当我再一次眺望,向那更广阔里的远方的事物
  向 那树丛、云霞、天空,那远方里的永恒、光明
  我明白:有一些存在会在风中永驻
  有一些光辉永远不会从世界上消失、消散

南京之别

这里的云水国度我曾来过
  我曾走在春风明媚的街巷
  法桐树的翠绿掩映着我的青涩
  而当多年后我再次来到这里
  南京未老,我的心却已是芦荻千里
  一切的过往永驻于似水流年的蕴藏
  当我来到江边,当我站立在江边
  我望见的是谁:千年前谁曾在此站立?
  我眺望的江上落日,千年前谁也曾
  深情怆然眺望:我相逢的是谁的双眸?
  留下的是庄丽的江山,离去的是风
  是我,是浮云和滚滚的流水
  而当我长别,也会有另一个眺望
  多年后,他将来到江边,站立或徘徊
  他将与我的心我的视线重逢
  ——在江面上,在江面之上的辽阔天空中
  在远处水域上缓缓沉降辉煌的落日处
  现在,南京,请让我告别你的楼房、街道
  你的恒常江山,满山的秋色和盛开的木芙蓉
  告别夜晚江面的辽阔深沉
  和两岸迤逦闪烁的万家灯火
  如果你问我的去处,我将轻声回答:
  我去往了浩瀚星空,不再回来
  而南京,当年年春来江边
  法桐树在你的宽阔街道上喧绿婆娑
  我将于辽远中于渺然处淡去
  只有春风会在江边轻唤:一个飘零的姓名

春日志

“夕阳是岁月的一轮怨愁。”
  “江山容易在痴情中换代……”
  “二月是抒情的,芬芳的——”
  而仲春更适宜出游,晒书,与自己对赋。
  和岁月同在的,是项王,是海棠,
  “一切,也都在变化中进行着变换。”
  现在,看看都流芳了什么?
  琴谱。坊间。杜鹃。
  而日沉西海,
  有人暗愁。有人闲听平沙落雁。

麦 田

妈妈,我又想起了那片麦田
  那片已成熟的六月的麦田
  我十二岁时,你带着我走过它
  它是那么地金黄,天空也多么蔚蓝
  六月的熏风每日都在麦田上来来去去
  黄鹭又是藏在什么地方,叫声那么空灵、悠远
  妈妈,在我们离去后,那些开在麦田中的
  缠绕在麦秆上的红色打碗花
  又盛开了几次?凋谢了几次?
  天空也是年年地在那里蔚蓝吧?
  ——那一切,我总在年年的回望里看见
  妈妈,自从你走后
  我就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收拾屋子,一个人坐着发呆
  有时我一个人坐着发呆
  泪水忽然就滚落了下来
  妈妈,是否桃花回来你就能回来?
  而树叶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轻喧
  在那片晴朗的麦田上,年年有熏风吹过
  在夜晚则洒满了白色的宁静的月光
  妈妈,是否彩云回来你就能回来?
  那片已成熟的六月的麦田
  常在清晨挂着晶莹的露珠
  太阳升起,它们就又发出干燥的沙沙声
  金色的熏风总使它们朝着远方一浪浪微倾
  这个夏天总是漫长
  我每天在阳台上晾晒:衣服、小椅、书
  可 是,妈妈,我总是在静止的瞬间看见那片麦田
  那片已成熟的六月的麦田,它后来的命运如何
  是被人收割,还是一直在那里静静地等待?
  在白天被熏风温和地轻柔地吹拂
  在夜晚则撒满宁静的白色的月光?
  在冬天,它是否也会被白雪厚厚地覆盖?
  妈妈,是否春汛回来你就能回来?
  我 听见夏日天空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晴朗地高悬
  熏风年年地从那片麦田上悠悠吹过
  消失于远方的沉寂。然后一切也都归于了沉寂
  那是永久的沉寂啊,那是永逝不回的沉寂:
  一春接续着一春,一代接续着一代

紫楝树

五月的紫楝树立在旷野当中
  一树的紫色繁花像天上的星星散落
  一条言辞的小路通向它,除了梦想
  它不会有似水年华的暗伤
  远离城镇、村烟、声喧
  也远离亘古盛名的观念
  它孤单,高傲,寂静
  像星座,像一处人烟稀绝的村落
  它空旷,仿佛大地上一座紫色的城
  它闪亮,像世界上燃着的最后一盏灯
  五月紫楝树
  我要做你地上的美邻
  我要活得像天上的星辰一样!

边 界

树木的光色逐渐暗下来
  阵风吹起,大街上的人影退入潮后
  凉暗里,我看见它的身影现身在几米外
  远处,两个圆球仍在交替升降
  春气中地光又一年扫过地平线
  种子萌田:万物在有尺度地循环
  头顶上,星空似巨盘,缓慢转动
  恒星燃尽了:一个个黑暗的星团浮游
  宇宙的时代进入半晦半明
  风过处,大街和旷野共同昏暝
  我站着,久久望见它巨阔的深渊
  而我早已许诺:春空,春明,春山……
  我知道它不是偶然地到来
  我的沉视也不是对抗,不是默许
  我转身离去:它在我身后缓退,消失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