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风起,乍暖已寒。
鸽子端起一只象牙白色的淑女杯,走往饮水机前,微微欠下身子,按了按红色的开关,倒满一杯热气沸腾的白开水。一肩散披的长发随着动作而滑落肩膀,半遮着她的脸,她下意识地甩了甩长发,然后,双手捧着那只温度渐升的杯子,重回到座位上。
此刻,恰好是上午十点整。
鸽子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洋溢着稚嫩纯真的脸微微透出一缕失落。他没有依时而来,此刻,他在忙些什么呢?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身旁还绕抱着一位套上他名份的妻子。
想着,鸽子的心弦猛烈地被扣痛了一下,遇上爱情,寂寞便如影相随,窒息的疼痛也无处不在。鸽子很清楚游戏的规则,她也很安份地守着规则,不敢逾越。
鸽子好不容易理好的思绪在这样的清晨便轻而易举地被打破了,她竟然心乱如麻,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该要做些什么,不清楚自己将要做些什么。于是,便毫无目的地把手放在键盘上方,胡乱地敲击着键盘,电脑屏幕上除却能显示一页页乱七八糟的网页外,别无其他。
程芳迈着轻快的步子迅速步入办公室,跳入眼帘的是坐在电脑桌前像一具活化石般的鸽子,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她背后着着实实地拍了一记,鸽子活像大白天见鬼般凄厉地惨叫一声。
“程芳,我可说好了,人吓人可是要命的事情哦。”
“呵呵……”程芳洋溢着一派天真的笑容,她是公司的文艺骨干,在艺术学院毕业出来的人往往都具备一点偏向于白痴的纯真,程芳更是一件极具艺术学院味道的代表作。
“在想谁啦?”程芳把包包往抽屉里一塞,迅速又跳到鸽子背后来,她俩是情同姐妹的同事,无话不谈。程芳天真烂漫,思想单纯,做事却富有条理;鸽子情感细腻,心地善良,却往往感情用事。程芳在感情路上得天独厚,而鸽子用心地付出了四年,终究落得劳燕分飞的下场。
“哦,我们的鸽子也终于芳心有许了?”凌峰迈着平稳的步伐走进办公室,三人六目交视,闪过一缕诡异的光芒,却总为程芳所忽略着。
初入公司的那时,鸽子是凌峰的助理,程芳那时已经成为凌峰的妻子了,一切的关系于鸽子看来都是平淡如水的,属正常的君子之交。鸽子欣赏凌峰,总为他在举止间表现出来的敏捷思维所吸引着,而一切仅局限在一种才气的欣赏间。
因为工作的搭配关系,那时,他与她经常成双结对地外出办事,常为同事笑谑为“地下道”的一对。鸽子坦荡荡地笑着回应一切的谣言,她知道世事的定律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鸽子与程芳在日积月累的同事共处中,渐渐也成了好朋友。偶然,程芳也会取笑鸽子为凌峰的“前妻”,鸽子不在意,也顺其自然地充当起凌峰的“前妻”角色。她在程芳与凌峰的婚姻中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一位“必存性调解人”的角色,遇上他们夫妇俩闹闹小别扭时,总适时地发挥起调解的力量。
他们,在生活中形成了典型的正面三人行范例,日子在欢声笑语中相安无事地过渡着。
直到了一个秋季的某天,鸽子应客户之邀,前往工地上考察一个项目,工地上泥路坎坷,身穿办公套装,脚套高跟皮鞋的鸽子步步维艰。尽管她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最终,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坑洼洼口所绊住,失去重心的她往后倒去。凌峰适时地从背后伸出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地在她腰间扶住。在那个瞬间,鸽子心潮汹涌、热血沸腾,她的心速在瞬间极速加快,失去了规律的心跳几乎让她陷入窒息。
生活平静的表面似乎经受了微风的影响,不惹人注意间渐圈出朵朵漪涟。鸽子来自女人的直觉,明显地感受到凌峰的变化,她如同生活在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上的小动物,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种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然而,她在惶恐中却又充满着期待与向往,如同一株长在沙漠的玫瑰遭遇了露珠般享受着这难能可贵的滋润。
当爱情爱势汹涌之际,往往理智会被这疯狂的浪头所覆灭。不分年龄、不分身份、不分地域,所有的男女都被施展了魔法般,如同一只没有力量的小羔羊,只能乖乖地为之陷入疯狂。
历经沧桑的凌峰如是,遭遇过爱情挫伤的鸽子亦如是。
一切的平静终于结束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当凌峰强有力的大手以适度地牢牢地贴在鸽子纤细的腰间时,鸽子早已忘却了“拒绝”的释义了。
紧接下来的,在一个拥抱以后,他们便开始发生了第一个接吻,然后……
“拒绝”的释义在适合时宜地出现在鸽子陷入空白的脑海中,她理智地掰开凌峰炽热失控的大手,果断地离开那个可以提供温暖予她的结实怀抱。她在那时很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止不住了。
凌峰温柔地对她说:“一切尺度任由你去把握。”
鸽子坦诚地说着:“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鸽子当年也是惨败在第三者手上,一段美好的姻缘也就这样断送在无耻的第三者手上。她厌恶那些没有耻辱感的女孩子,她更不会让自己沦落为那个群体的一员。
凌峰无语以对,只是长长地叹息着一口气。他的眸子里,明显地存在着一股怜惜之情。
鸽子面对程芳的时候,脸上会不自然地流露出一股不为察觉的愧疚及慌张神色,她努力地扮演好昔日的角色,努力地掩饰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却正因了她的努力,使一切的表现都变得硬梆梆的。幸是程芳性子凛真坦率,从不往坏处考虑,生活仍是保持着相安无事。
一个不被在意的清晨,几许秋风卷夹着几缕愁意,淡淡地在空气间弥漫开来,呼与吸间的张驰,人便在无意中被感染了愁绪。这,或许是秋心成愁的一种惯性意境吧!
鸽子端着一壶茶,推开凌峰的办公室大门,凌峰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闭目养神,鸽子嘲弄地戏言道:“看来某人还真幸福哦,昨夜一宿未眠吧?”
凌峰的眼睛眯开一条小缝,指尖扶在眉宇间,眉间深锁,脸上漾出一抹笑容,回应着:“今天有点不舒服,头很疼。”
“哦,那你歇会儿,我先出去。”鸽子放下茶壶,正欲走出办公室,却被叫住。
凌峰伸出无力的手,那样子触动了她内心深锁的情感,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眉间淡淡地皱了皱。最终,她还是选择面露微笑地朝躺在榻榻米上的凌峰走去。凌峰一双温暖的大手绕抱着她的腰肢,鸽子以手轻轻地抚摸着凌峰的额头,眼神里注满了怜惜之情,久未被触碰的心弦此刻是如此强烈地疼痛着,她的眼眶有些炽热的湿润。
凌峰微微调换了一下姿势,也顺势把鸽子往下一拉,吻如雨点般紧凑急降在鸽子素颜寡妆的脸上,鸽子意识到一股失控的危险。她挣扎着,却慑于弄出声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最终,不该发生的一切在那个瞬间如泛滥的洪水般汹涌而至,情感的失控覆盖了所有的理智……
狂风暴雨后的宁静显得是如此地残美,鸽子凌乱的发丝再不能掩饰她失措的泪痕了。此刻,他与她,谁都不能平静,彼此为冲动一时而引发的后果而深感着惶恐。
鸽子回到办公室,端起一只象牙白色的淑女杯,走往饮水机前,微微欠下身子,按了按红色的开关,倒满一杯热气沸腾的白开水。一肩散披的长发随着动作而滑落肩膀,半遮着她的脸,她下意识地甩了甩长发,然后,双手捧着那只温度渐升的杯子,重回到座位上。
日子仍旧维持着平静,鸽子仍旧是程芳赖以信任的好朋友、好同事,鸽子仍旧是凌峰最得意、最默契的助理。相安无事的日子仍在延续着并重复着。
那天,办公室用以点缀的花儿开得格外红艳,绿叶始终如一般鲜绿。鸽子伫立在窗前,双手插在运动服的口袋中,秋风吹拂着她柔顺的长发。她凝望着远方,安静得像在自言自语:“保持距离,好吗?”
凌峰坐在椅子上,眉宇间洋溢着深深的怜惜,他仰天长叹着,许久,讷默地回答着:“嗯。”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能力范围,他没有给予她承诺的权力,也没有兑现她幸福的能力,爱,只能局限于能力范围以内。
“有需要我帮助的吗?”
“对她好,权当是减轻我的愧疚感。”
他们没有彼此交视,因为经历过情感沧桑的人都知道眼睛是心灵的叛徒,他们选择无声地拥抱,诠释着相爱的深度。
鸽子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浸湿了她的素颜。她说着:“我愿意一辈子做绿叶情人,只要看到我守护的花儿灿烂地绽放。”
程芳仍然是快乐的女人,凌峰是她唯一赖以信任的幸福!
鸽子笑了……
秋风卷着许许愁绪在窗外掠过,有种叹息总不为人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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