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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绽放的美丽

时间:2007/12/5 作者: 酸柠檬 热度: 85441


  她冷汗淋漓地醒来,抱紧自己,无限忧郁。很多个夜晚,她都会突然间从梦中惊醒。每次,每次都是同样的情景,秋风中一个淡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是幽默的。一起上商场去买菜的时候,他抓起她的手在风里奔跑。那是很冷的日子,萧索而清冷的风顺着脖颈蜿蜒而上,他异常宽广的大衣在风里飘飞,很温暖的颜色。路过天桥,有好多老年人在卖一些素菜,他停了下来,双手扳住她的肩:“萧喑,哪天我们都不工作了,我们就来卖白菜好吗?”
  
  她努嘴:“我才不想种菜!”
  
  他捏着她的鼻子摇晃:“懒猫,谁让你种菜了?”
  
  “子默,林子默,我警告你:不许你老是捏我鼻子!”她一边倒退一边捶他的手。
  
  他继续捏着:“谁让你种菜了?我们做白菜的贸易生意呀,我去外面承接白菜的贸易,回来我们再做二手销售,呵呵……”
  
  “白菜贸易、二手销售……”她听罢,笑得云鬓乱颤。
  
  买菜回来时,路遇两个奔跑的孩子,其中一个约三四岁的样子,手里拿着几枚硬币欢呼着:“噢,噢,买机器猫去啰。”他狡黠一笑,追上去将其拦腰一抱,呵呵地笑着:“叫我爸爸,叫我爸爸……唔,你不叫我爸爸我今天就不让你走啰。”看得出旁边稍大一点的孩子是一脸的敢怒不敢言,而被“挟持”的小孩真真是一脸的委屈与无奈,那一声“爸爸”可是叫得如同严刑所逼一般。呵呵,子默倒却是一脸得逞的“狂笑”。
  
  她奔了过来:“是不是这里有现成的妈妈做?”
  
  他手一下子扬了过来:“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多大呀?”她见大势不妙,速速抱头逃窜。
  
  ……
  
  快乐,如同空气,无处不在。
  
  她是文气的。她爱看书,知道许多故事。她记得自己曾给他讲过这样一个《绅士与美女》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绅士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女子,他想约见她。于是每天黄昏都手捧玫瑰在女子楼下等待。女子说,如果他能等够100天,她就会下楼来至他的身畔。
  
  从此,无论阴晴风雨,绅士日复一日的手捧玫瑰执着等待于楼下。到第99天的时候,女子已经是大受感动,却又希望考验绅士到最后一刻,于是她依然没有下楼。第100天的黄昏,女子没有等来绅士,等来的是一个卖花女孩送来的纸条,上有字曰:“不是没有耐心等这最后一天,而是这最后一天是对我尊严的悍卫!在爱情与尊严之间,我选择尊严!”
  
  女子无声地哭泣,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块千年沉香木,罕贵无价。
  
  每次听她讲故事时,他都喜欢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下巴伏在臂腕上,专注地听着,不时急急的问着下一步、后来呢。
  
  她喜欢与他呆在一起的感觉,无论或静或动,总是被从未有过的快乐包围心间。
  
  她日渐感觉自己的双重性格倾向越来越明显。在许多人与事面前,她有一点点淡漠,一般时候她总是开朗活泼、无所顾忌,甚至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样子。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感觉自己像个女人,温顺的、乖巧的、羞涩的。在他面前她才呈现出女儿本性,她相信只有这个人才能读懂她的柔肠百结、纤纤女儿心。
  
  在他的面前,她如同一株野生植物在春风中收敛了周身的锋芒。
  
  那个夜晚,他轻轻地拥抱了她。缩在他的怀抱中,她感觉自己有点像个乖孩子了。然而,在他亲吻她的面颊的那一刻,她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如同一只惊慌的兔子挣脱掉他的怀抱。
  
  他的神色微变。她明白,他是疑惑的。
  
  一直以来。她的闪躲,她的无言,她的忧郁……
  
  是的,疑惑。
  
  对她来说,他太过于重要,他是她这么多年阴影生命里的一道灵光,她害怕转瞬即逝。如同一只珍贵的高脚杯,她担心一碰就跌碎,就失却。她始终都认为只有心灵的靠拢才是根本的温暖。而她知道他对自己的一无所知,她很想跟他聊聊。于是,她问了他一个问题,是千百年来傻女人们问过的一个有点俗了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他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这个问题,能不能以后再回答?”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噢?她未再问,亦不再言语。此后,他繁忙地工作,她笨拙地表述,于是,彼此一次次放弃了言语。
  
  ……
  
  她知道自己伤及了他的自尊,在那些他在楼下等她去吃饭的时候,在他去郊区外等她去烧烤的时候,在平安夜等她与他一起去深圳欢乐谷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故意推辞或迟到,很多时候他扮演了那个楼下等待的绅士,而她成了楼上那个孤傲迟疑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伤及彼此,以至无法言语。
  
  很多时候,她是一个忧郁的姑娘,她有太多没能说出的话、来不及告诉他的故事。
  
  她没有告诉他:她的父母给了她一个争吵纷乱的童年、拳脚相加的记忆;她的父母,遗忘了她的成长,遗忘了她需要他们给她一个温情的怀抱,忽略了她越积越深的阴影;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初恋情人在多年前已然丧生;没能活到她成年的那天,没来得及给她一个拥抱;她没有告诉他:追求她的那个男人没能给她一个拥抱,却因追求未果而恼羞成怒地羞辱她、鞭抽她,甚至险遭推葬于车祸;那些强加其身的疼痛,血腥沾染的惊险,换不来一丝感动,只有侮辱;令她不屑;她没有告诉他:他是她长大以来倾情的第一个男人,唯一给过她一个拥抱的男人。她在他的怀中颤抖,他以为她是感觉寒冷而加强了双臂的力度;她在他的怀中无言,他以为她是羞涩而安抚地抚弄她的发丝。他不会知道:她是害怕,这个怀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令她惊慌失措;她是奢望,奢望这个怀抱的持续;她是疼痛,疼痛于不能抹去的阴影。是的,疼痛,痛得无法呼吸,无法言语。
  
  她已经无法言语。如同自己的名字:萧喑。“喑”字,故有“喑哑”之意。
  
  在这个拜金热潮翻涌的社会里,在他现实冷静的目光中,一寸柔情都显得如同故作清纯一般地可笑,一丝诠释都如同咬文嚼字的故扮深情。在这个都市里,她的痴情已是成年人的一个神话,令人难以置信!在他犀利的目光中,她没有言语。她只能无言!
  
  也许,他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她。也许,是她没能让他有机会了解她。她感觉有一种疼痛,会带着不灭的温柔于今生里纠缠不尽。
  
  “记住我们的约定,三年之后的今天,我们再去那家咖啡馆相见!”在最后一次送别他的路口,他低倾下头,抚着她的发丝,留下这个三年之约。
  
  “再见!”他说。离开的那一刻,他没有嚼口香糖,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眼神,没有嘴角邪邪的笑意,丧失掉了一切她曾熟悉的表情,只有一丝无声的阴郁。
  
  再见!为什么要说“再见”呢?她疼痛的想。在古人们创造“再见”这个词语之时,他们就已知道:说“再见”的人们一般永远都难以再相见。
  
  她是自私的,她是贪婪的。她明明知道自己争不过宿命的姻缘交错,却依然舍不得离开,她确信这个怀抱从此会永远消失在她今生的岁月里,也确信这个怀抱会恒久的留存在她灼痛而芬芳的记忆之中。所以她自私,她贪婪。直至他上车离去的那一刻,步步隔远,她的手指才从他的衬衣一角滑落下来。明明灭灭的霓虹灯下,川流不息的车潮畔,萧瑟的秋风里,她的手就那么轻轻的滑落,如一枚落叶闭上了碧绿的希冀。越逝越远的,是他淡薄的背影,他身后的女子凝望而去,眼光如丝般纠缠交织着恒古的温柔。她束紧了长发,依稀还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在她长发上留下的温度,那个身影却已漂远。她闭紧双眼,才发现自己的双眼干涸得没有一滴泪。冷冷的此夜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子默,林子默,你愿意娶我吗?我会是个好妻子的!”
  
  三年里,他沉默如水,哪怕是一封电子邮件,甚至在网上偶遇,也是两相沉默。有时,她在网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头像,如同一个身处暗处的孩子,悄悄观望着明处的灯火,带着祈望,带着惧怕,带着满心的徘徊与焦灼。
  
  她只记得有一个雨夜,手机有清幽的音乐响起。那是个细雨靡霏的深夜,那样清润的雨声,那样温情的晚风,他失眠了,他给她打电话,轻轻讲述着网络上那个轰动一时的爱情故事,一个大学生写下的故事《老来多健忘》。
  
  在那个大学生印象中,祖父不过是一个喜欢打麻将、练太极、浇花钓鱼、爱提当年勇的普通老人。而他也没想过,会在自己十八岁的一个夏夜,与祖父的少年时光劈面相遇。
  
  那晚,是一位亲戚来通知,祖父的一位表妹去世了。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祖父已经霍然站起:“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蓦然觉得自己的失态,旋身回房,家人尽皆偷笑。于是那夜他才知道,祖父与其表妹青梅竹马的童年、情窦初开的年少、私奔六个月的石破天惊。到最后他们还是被找回来了。表妹远嫁,祖父仍然不得不接受指腹的姻缘。而这些,都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来人是请祖父参加葬礼的。
  
  第二天早上,父亲想和祖父商量之时,祖父却已练太极去了。祖父房门洞开,桌上薄薄一张纸,上面墨色淡淡的五个字:“老来多健忘”。
  
  既然祖父已经健忘,那又何必帮他想起?父亲便回绝了来人,从此家中不提此事。祖父过世时作者已上大学,主修中文。大二时在图书馆里看白居易全集正看得兴味盎然。突然,仿佛惊雷般的一瞬,他看到了祖父当年写下的那句诗,而那句诗的全貌竟是:“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他僵在当场,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原来祖父一直记得,六十年的烟尘岁月,抵不过初恋女子的一抹笑容。而爱情究竟是什么?竟让八十岁的老人仍然在刹那间动容,忘了时光的远走,只以为是红颜弹指老!
  
  当祖父写下那句诗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他的儿孙们能够读懂。今日,作者终于懂得,他一遍遍念着:“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可是祖父已逝世了,一切也都已过去了。
  
  她,听得痴了过去。
  
  许久后回过神来,她浅浅地笑着:“在你的思想里,金钱才是最重要的。为一个感情故事如此动容,这似乎有点不像你。”
  
  他黯然:“是吗?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吗?”
  
  她依旧浅浅地笑着。不是的,在她心目中,他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她明白他只是了解现实生活的艰辛,明白金钱在生活中的份量举足轻重,但是他也依然有着真诚,也一样会珍视美好的情感。她明白这一点,所以无法轻易释怀。甚至比任何时刻更强烈,今后的日子,这种情愫会深至蚀心蚀骨。
  
  然而她什么也未曾说出。某些东西的闸门是不能够轻易开启的,否则就会一发难收、泛滥成灾,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所以,她选择无言。
  
  故事讲完了,他依然无眠。他央求她给他讲故事,于是她给他讲述了安妮宝贝的《约定》。
  
  那个喜爱坐于坟墓间嬉戏蝴蝶的女子,她与他相约着今生。她有着阴郁的心境,也渴望着明亮的生活,他舍不掉情意却又介意于她的过往。他曾说过他想要有一个与她有着相同眼神的女孩儿,好让她离去的时候他有想念的依凭。他预感自己注定会失去她。
  
  她无声地希望过了,然后她失望,以至离去。他羞愧于自己的迟疑不决。
  
  有一晚,他又梦见了那个坐于坟墓间的女子,依如很多年前那样,她在坟墓间向他招手,笑靥如花的等着她。一个星期后,男人收到贵州一所小学的一封电报,她唯一留下的,是他的女儿。原来,为了梦想她去了一个陌生山村教了大半年的书,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死于难产。他领回了那个幼小的婴儿,婴儿与逝去的她有着一双同样的眼睛,漆黑,明亮,无邪。
  
  他做梦那晚正是她死去之时。原来那场梦她是来与他相约的,她从未曾失约,今生的种种,来生的约定,她都未曾失约。
  
  “可以睡着了吗?”讲完了,她轻轻的问。
  
  他最后跟她说了一句话:“我应该可以睡着了。谢谢你!再见!”
  
  再见!他又在跟她说“再见”!噢,是噢,再也不会相见,对吧?
  
  那一夜,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通话,也是最长的一次:65分钟。
  
  从此,他又销声匿迹。
  
  安静的三年里,她无视于别人的追求,她避开了所有走近婚姻的可能。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着一定精神洁癖的女子,她不愿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她无法做一个为婚而婚的新娘。
  
  有时,她只是想做他的一个普通远房妹妹,或是陌生朋友。因为普通,因为陌生,所以自在,因为自在,所以可以存在。而这三年,他安静得如同从未与她相识一般,她有时想想就会莫名的心痛。
  
  安静的三年里,她从未去搅扰过他的生活。从未去查探过他事业的进展,也不想询问他给她一个拥抱的意义与理由,亦不愿追问他留下三年之约而又沉默三年的原因。她从来不问,她只想做个安静的女孩儿:在他愿说时听他讲述,在他愿诉时听他倾诉,在他无言时尊重他的隐私自由,在他沉默三年时相信他有不得已的缘由。
  
  她的爱情,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爱情,与他无关,与人无关,与世无关。所以,可以如此无声无息,可以悄然寂静,可以无需任何索取……
  
  安静的三年,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不安静的。三年的时间,她努力读书学习,好好写作,看着稿费与样刊频频寄来,满怀欣喜;努力为梦想奋斗,好好赚钱,看着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满心感动。三年里,无论辛劳病痛,她都默然接过,仿佛只为了这场约见,仿佛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这次约定而做准备。
  
  三年后,咖啡馆里。她在等待一个等不来的人!
  
  萧喑轻轻搅动着咖啡,袅袅而上的氤氲令她双眼有些模糊。她相信林子默一定会记得她讲过的那个《绅士与美女》的故事,相信他也会记得明天就是他与她三年之约的期满之日。
  
  咖啡渐凉,她不觉忆起自己当年那有点少不更事的样子,还有子默爽朗明媚的笑声。
  
  “白菜贸易,二手销售。”
  
  “叫我爸爸,叫我爸爸……”
  
  “子默,林子默,你愿意娶我吗?我会是个好妻子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
  
  这么多年过后的今天,她也依然记得那一夜的秋风,记得那一场秋风中无果的絮语。那个亦痴亦俗的问题,那个无言的心结。
  
  那是一个纠结的夜。她感觉自己喝够了今生所有的咖啡与酒精,时针秒秒断人肠,望穿秋水,终不过是一场空等。那个定格于她记忆之中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在00:00敲响的前一刻。她,推开了那只凉却的咖啡杯,离开了那间咖啡馆。这是她仅可维护的尊严!然而她明白:她已经体无完肤。
  
  她缓缓地发现,如果等待——她的生命,终究不过是一场无声的溃烂,越是持续,越是体无完肤。
  
  空旷的大街上,依然是那年里一样的秋风,清冷而萧索,熟悉而陌生。
  
  突然发现许久以来,她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悼念,用三年的时间去悼念一个拥抱的温度,悼念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一个瞬间绽放的美丽。
  
  如今,对他那个三年之约,她没有失约;在自己原则范围内,不去亏欠;面对自己的三年,她无负于曾经交付的深情。那么,她应该无悔。那一刻,她突然就坦然了。甚至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酒窝如一枚花瓣,与都市灯火一起舒缓绽放。
  
  回眸望这逝去的三年时间,默默祝福与遥望,那张面孔任记忆的双手轻柔抚摸早已变得温情暖暖,那份情感任岁月的洗涤早已变得清朗澄净,如同一份亲情,没有了杂念,没有了祈望。仿佛他只是她的一个血缘亲人,她记挂他她祝福他,希望他过得好,一如亲人,清清朗朗、简简单单。
  
  亲情吧!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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