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玮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
　　他把羊群赶下了河坡：一群羊
　　争先恐后地喝水
　　河对岸，他点燃一支烟。我注意到
　　有一只羊没加入到争抢的行列
　　它似乎假寐了一会儿
　　便抬起头看天
　　我忍不住也抬起头看天
　　——众星在上。星光犹如祖先的眼眸
　　冷漠里夹杂一丝温柔
　　我想把城里的草坪都种上苜蓿
　　知道苜蓿是牧草以前
　　我一直當它是野菜的一种。饥馑年代
　　人们都喜欢去村外的沟头河滩上
　　大把大把地采来，用以果腹
　　我吃过母亲拿它掺杂着玉米面、高粱面
　　做成的锅饼和团子。我是从乡野
　　逃出来的，脚掌上的泥巴
　　足以证明我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一大片草坪
　　有时会成为最亲近的乡土
　　我说不出那些草的名字
　　我只是在一个偶然的下午，坐在草坪上
　　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想起了苜蓿
　　开着紫花的苜蓿
　　还在我家乡的沟头河滩上
　　一茬接着一茬，朴朴实实地生长着

　　诗歌月刊 2022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