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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诗变奏(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歌月刊 热度: 13533
  哑石
  别的诗人可能闷闷不乐,
  平淡无奇、舌头打结地坐在那里。
  ——罗伯特·洛威尔
  童诗拾遗
  大象甩鼻嗡声问:“管理一个公司,
  和给星星开会,哪个更有趣?”
  小猪吧唧吧唧拱食,不肯抬头:
  “一样的,一样的……”
  小朋友忽闪着大眼睛:“星星,星星!”
  小狐狸之忧伤,一会儿肉色,
  一会儿翠绿。它不想回答这问题。
  童诗别册
  童诗,按约定总得有点可爱。
  男孩长面包香长长弯角,
  女孩,清水中洗过的彩虹模样——
  我们,在溪边一起蹲下来,
  看水草根旁细密、晶亮的蛙卵时,
  就不抽象了。更何况越过你
  小小肩头,阳光入水,
  它涌动的手掌,贴着蛙卵,
  像捧起针尖密集的跳动、膨胀。
  孩子们和你我都不可能永远
  抽象。小锡兵,小土獾,
  小弹弓的弧度……一起钻被窝吧,
  水会画梦。水,是梦的血。
  梦中的鹅卵石青蛙一样叫,
  女孩的早餐,爸爸煮嫩白豆浆。
  另一首童诗,另外一首吧。
  夜的迷惑,硬币一样,储存在
  逐渐长大的身体里。直到
  有一天,我们学会了技艺:
  那流水般钉入世界的炸裂、欢畅。
  童诗日历
  兔兔在一根孤零零青草旁,
  不知怎么下嘴——
  她天生小习惯是一吃就吃个满嘴。
  兔兔舌头细腻,却没那么细。
  清晨爸爸用电瓶车载兔兔
  上学。贴紧爸爸后背,
  那里一团将熄的炭火暂时未熄。
  兔兔听到里面一池寒潭
  晃荡的声音、努力冒泡的咕咕声。
  动物园义务教育功力真深厚,
  屋顶覆满纯白貂皮。
  兔兔的好同学有:小鼹鼠,
  小水蛇,小秃鹫,小猫咪……
  “有教无类,勇猛精进”
  校训在作息表上,笔划状如荆棘。
  班主任,丛林围猎学特级教师,
  享用集贤院专家津贴,
  实际上更精于逃逸——
  午餐时间,一根孤零零的
  青草坐餐盘上,兔兔,无从下嘴。
  肚子咕咕叫的兔兔,放学后
  没等来橘色蚂蚱电瓶车。
  暮色渐合。暮色已忘记是否
  吞下了什么,比如兔兔爸爸之类
  ——暮色舌头细腻,却没那么细。
  童诗云图
  雪水沿山坡的一面向土壤里
  渗透,另一面,村落的
  菌群,阳光抚触下撑起炊烟纱帐。
  我们下山时看见的野牛蹄印,
  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什么力量移动了。小土狗
  埋头学习。尘埃,最安静的微光。
  初春道旁,牵牛花必然绽开,
  缠湿润篱笆上。小土狗
  不太理解:为何花朵喷涌,
  恰好就是村里姑娘画出的形状?
  入夜,向某处奋勇吹响……
  小土狗的神学老师,青瓦屋顶,
  此刻额头的横纹亮堂堂:
  尘世之所并非毫无来由。
  星群,在看似不动中飞速旋动,
  远远地,联结成虚空中
  永远也望不到边的蜂巢形状。
  更多的教育,塑造喉咙。
  小土狗朋友千千万,尾巴都是
  船桨;大忠贞,与小愤怒,
  皆凝成火焰之鞭:“汪,汪汪……”
  雪水,沿山坡一面向土壤里
  渗透,我们下山时醒悟:
  这山,原是梦中耸立起来的月光。
  童诗仿制
  鹭鸶的长腿杆细而又细,
  全因为精确的热情
  收束着她的身体。不是清瘦,
  不是为了探入水田里
  螺蛳壳之涡线微缝,
  而进化出笔直、尖利铁丝——
  或许,强烈的隐秘修士,
  绝不允许随身认识论
  赘余,在宽翅星群般扇动时,
  从腋下,从气流翻涌
  回环中,膨出一丝一分:
  所有气泡,必须一一粉碎。
  似乎没有任何家禽听过
  鹭鸶鸣叫。小鸭的
  嘎嘎声,连自己都觉得胖胖的。
  圆臀部摇摇摆摆呀,
  小鸭和小鸭排成一排去
  河滩觅食,尤其是温暖的。
  摇摆,小圆臀,河风中
  贴着乱草黄石模糊贡献的部分,
  神秘的人性之诗的部分。
  小猫咪,默想鹭鸶之飞
  与小鸭合体,沙发上团着,
  瞳孔里,亮起幽绿的直立松针。
  童诗选修
  树枝颤动,猫头鹰,被一阵
  模糊诗意激灵。身子
  扭一下醒来?不,白日浮泛,
  轻摇适合假寐,不必张嘴轻易换气。
  又清又冽的溪水中,熊爸爸
  帶着两个湿透的宝贝,
  刚刚成功地抓到三条细白鳞甲鲜鱼。
  熊掌上正刺拉拉扭摆呢;
  森林更深处,连骚动都具有
  滚石质地,黑浆果果汁,
  凉丝丝的,粘满麋鹿好看的嘴唇——
  此刻人世,几个边缘诗人
  聚会结束。数个小时,
  他们,忘了向其中一位诗评家
  数月前的好行为表达敬意:
  浓雾缭绕的悬崖上,救下一轻生者。
  他们散去,其中一斑鬓者,
  念及于此,将为此羞愧一阵子。
  从聚会中归家的火焰之唇,
  将看见抱在一团橘雾中的妻子,
  正优雅地忘掉一件事:
  丈夫的体检报告,今天出炉。
  他们曾经语调柔暖地讨论过可能:
  上一次报告中的山河疮痍,
  少许坏习惯,是否会显示加深——
  我们忘掉的参差,氤氲为猫头鹰
  白日睡意。熊宝宝哇哇叫,
  掌上好闻的鱼腥味,种种痛喜
  与水响,正回环成枝头黑浆果的摇曳。
  童诗指纹
  “你有松露之变。我有自由,
  裸身穿斑点绒厚睡袍,
  在自己家地板上,踱来踱去……”
  妈妈,带锁日记本上记录着,
  小囡囡坐客厅地毯,玩乐高积木。
  益智之举,如一滴淡墨汁,
  扩散在看不见的水里。
  嗡鸣。各几何块体,留囡囡指纹。
  囡囡玩积木,时如高人遣兴,
  嘟小嘴细细问:“妈妈,
  可不可以喊这个小鹿‘妈妈呢?
  她冲我眨眼,和你一样好闻。”
  橙树下的黑松露,连同地下
  粗野的矿石醒来。妈妈
  光锥样照见过,那时,她还是少女。
  “人成年后指纹就僵了,不再
  变化。囡囡指纹是暖的,
  即使在积木块上,它还在长,活的。”

  诗歌月刊 2021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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