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
　　太平湖的野鸭
　　生来不为战胜波涛
　　而是与波涛一起舞蹈;
　　在风的诱导、指挥下
　　你也有天鹅般的曼妙。
　　每一片浪花都是你的翅膀
　　在阴雨中深藏
　　当我走近，你只是展开自己
　　并没有惊恐地飞走
　　总有一个厨房埋伏在附近
　　像癞蛤蟆要把你吃成天鹅
　　在你转身逃跑之前
　　是我和菜刀之间的竞赛
　　尼姑庵的花瓣
　　凋零似乎比绽放更早
　　为了彻底离开树
　　她们把凋零
　　念成了幸福
　　油菜花占据着一片片
　　显赫的土地
　　开得自在、奔放甚至放肆
　　像本地的村姑
　　可以任意生儿育女
　　而这些玉兰花瓣
　　在深山的最深处
　　独享自己的芳香
　　连蜂蝶都不敢靠近
　　（我不是花粉过敏者
　　但此刻，在千里之外的书房里
　　当我写到她们
　　还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任何一阵风都可能掳走她们
　　但她们的香气
　　一半将留驻
　　在滿是苔藓的石阶上
　　在黄得耀眼的墙壁上
　　另一半将追逐水的脚步
　　传到山下，成为泥
　　但是比那黄金打造的真身
　　更能镇住这大山
　　这正在被大雾揉搓的大山
　　真身像
　　被黄金裹挟着
　　似乎从此就有了资格
　　去跟门口的大缸竞争
　　从人到菩萨
　　好像只隔着一袭袈裟
　　只是那黄金一堆
　　终竟能赎几宗罪
　　我们想认识时间
　　只看到三根指针
　　我们要探索死亡
　　只能通过这肉身
　　有眼睛而不需要视力
　　有耳朵而放弃了听觉
　　把双腿盘起来，只因为
　　你不需要再行走
　　灵魂已化为一缕香气
　　早在出窍时

　　诗歌月刊 2021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