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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塔尔维特诗选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歌月刊 热度: 17148
  [爱沙尼亚] 尤里·塔尔维特著 亦来译
  
  [爱沙尼亚]尤里·塔尔维特
  尤里·塔尔维特( Juri Talvet),爱沙尼亚诗人,翻译家,批评家,塔尔图大学比较文学系首席教授。1945年出生于帕尔努,1981年以来一直任教于塔尔图大学。其研究领域主要集中于英国哲学与西班牙文学,致力于英语国家、西班牙语国家与爱沙尼亚文学之间的交流与译介,出版了多种相关著作与译著。他的诗歌有鲜明的知识分子气质,将历史、文化与个人经验、情感融为一体。1997年,获得爱沙尼亚最高诗歌奖“尤汉·利夫诗歌奖(Juhan Liiv Prize)”,2016年,当选欧洲人文与自然科学院(The Academy of Europe)院士。曾受邀参加麦德林、巴塞罗那、科莫等众多国际诗歌节,2015年曾到中国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
  【译者简介】亦来,诗人,文学博士。1976年出生于湖北枝江,现任职于湖北某高校出版社。2000年至今在文学期刊发表诗作及译作百余首,有诗歌译介到美国及荷兰。
  记忆所在
  纸张是容纳词语的
  有界的空气——
  脆弱,难以捕捉
  如石板,如布满
  电子神经的屏幕。
  风撞击着窗子。
  谁的手轻轻地拂动
  熟睡孩子的发绺?
  怎样的颤动的树枝
  谁的唇上怎样的薄雾
  来自草丛的怎样的召唤
  譜就了这歌中之歌?
  在布满人造神经的
  纸板之墙后面
  (你敢碰吗?)记忆存在
  (你是不是已经
  打算抽身?)
  记忆保存遗忘之事,宽宥你
  此时此刻的犹疑。
  未竞之梦如是说
  你,自己离开了,但你
  腾出的空间并未完全
  退清。细小的声音传来
  从衣橱边上,从更早的
  十年前:“这衬衣还有爹地的味道。”
  那时,有点兴奋,现在,真切地
  从大洋彼岸传来,听上去已经
  像个男子汉:“你怎么不打电话,父亲?”
  地板承受着我们那
  交迭的脚步的重量,
  窗格为眼睛
  将早晨的金色采集到
  一个点。这儿,在加利福尼亚
  因为孤独,睡眠让你解脱,
  轻柔而恍惚地漂浮。
  在家的那边,阳光更早地
  射入你寓身其中的房间,
  更迟缓,更慵倦,更有生气。
  又及哈姆雷特
  你那时怎么会这样做,格特鲁德①?你
  难道不明白爱填充身体
  用的是使人致残致死的绿毒?
  要清楚这一点,犯不着
  坐飞机到丹麦去,也不用
  成为王子、皇后、傻子。
  哈姆雷特根本不存在。它只是
  一部电影,一个虚构,我的小女儿。
  (尽管你,刚刚降生到这个世界
  一年六个月,爱抚不会伤人。)
  撒克逊学者构思了一出剧本
  为一个不列颠诗人,他只想
  让人们看到,这个为王位(父亲)
  所纠缠的王子,怎样刺出
  他的配剑,而他击中的只是
  围在他自己身边的众多阴影中的一个。
  ①格特鲁德(Gertude),哈姆雷特的母亲。
  水下的维尔纽斯
  好在这里的草依然是绿的
  而人们脸上的表情绷得
  不那么紧,可以藏住
  尴尬窘迫。坚壳中的蟑螂
  突然鼓足勇气穿过
  变成沙漠的地板,向说话者
  疾速奔来。迎向那由
  朦胧的晚间林地中的稠密琥珀构成
  古老如∑或Ω的音素
  你,莱缪尔①,有些难堪
  你舌尖上飞岛国的语言
  突然毫不知情地
  打了个结。你不得不
  抬起头,从草地的平面
  向上仰望,去看
  一座山——格里高尔②迅疾的阴影——
  如何将你笼罩于一座水下之城
  ①莱缪尔·格列佛( Lemuel Gulliver),斯威夫特小说《格列佛游记》的主人公。
  ②格里高尔( Gregor),卡夫卡小说《变形记》的主人公。
  热非洲的文学会议
  从云端那零下五十度的寒冷之中
  我们飘然落下狮子咆哮以示欢迎
  在喀拉哈里我们张开嘴畅所欲言
  我们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所谓“边界”
  以及“他者”非洲马——报以嘲笑
  报以不屑 我们收拾好各自的论文
  装进包我们飘升回零下五十度的
  寒冷之中狮子咆哮以示一路走好
  致一位自然主义作家
  我将送给你一堆旧衣服,
  这样你就能提供袜子、裤子,
  至少一件薄外套
  给你的主人公,你说,他们
  来自生活。(来自
  尘土的人,将要……)谁来自生活,
  必定会重返生活。可是
  既然你赤裸地呈现了他们,
  不要忘了:与此同时,
  外面,冬日已经来临。
  入夏
  夏雨的到来让巴士车窗
  泪流满面。
  父亲家前的那片草地
  小花繁盛
  仿佛玛塔一丽萨①的欢乐
  突然散布开来,填满
  整个房子。
  老樱树唯有一枝生机焕发,
  枝中汁液饱满
  直叫这树忘掉了它的腐烂
  树干。
  顶部,那旧树桩——表里不一——
  慢慢沉入绿中,
  直直地淹没在蒲公英的海洋里。
  ①玛塔一丽萨,诗人的小女儿。
  何处是埃及①
  在塔尔图一侧维尔杨第湖谦卑地驻足。
  没有船夫,没有烈日,没有美人,没有排场。
  到处是鹳鸟在电线杆的顶端忙个不停。
  (男人解开缆绳从这个世界漂过,你说,
  但他们无法抗拒标致的女人,
  她们改造语言、声音。)
  一只雄鹳飞入巢中,嘴里衔着小虫或稻草。
  ①原詩标题为“Not Egypt”,与诗人讨论时他指出,该诗创作源于一首爱沙尼亚经典童谣的片段:“To the way,to theway,to where Egypt is,'。故改译为“何处是埃及”。
  在爱沙尼亚美丽的云朵下
  多迷人啊:我走得越远
  你的嗓子唱得越响亮。
  (我们显然已进入危险区。)
  渡船上的英国小男孩
  做个鬼脸说:妈妈我爱你。
  但她并没有从书中抬起头来。
  在帕尔努和基林吉诺姆之间
  近期的风暴压弯了八棵
  高挑的幼松。你今天
  从我的臂弯里被拽走八次
  (这就是我面露愠色的原因)。
  就在这有隔音玻璃的巴士
  开动的一瞬,我看见房子
  藏身于六英尺高,密不透风的
  羽叶槭树篱后,我们
  曾一起在奥里萨雷散步,
  在晨间陷入深思。
  火车
  1
  赶火车!赶火车!心存希望的
  同行者叫喊。所有人
  都上车了:勤勉的同胞们,
  阁僚们,诗人们,
  人类中的美
  在这巴黎到纽约的专列上!
  曾祖母,一生之中
  从未生过气,告诉坐在
  她膝上的我的母亲
  在这世界大战的冒烟废墟中,
  当车站中传来的早间汽笛
  刺穿莫伊萨库拉的骨和肉:
  那马匹从不等人。
  2
  这火车与众不同。慢慢地
  匍匐前行,嗅着草地
  只是在边境城镇做
  长时间停留。它奇怪地
  佯装钻入云中,翻起
  墓地里的泥,懒懒地
  从鱼群中拽出海床,
  从车站里带走
  晚来者,情人,
  从月台带走
  目光如炬的年轻人,你
  已经忘记了昨日餐桌边
  多么开心:你跟着阿巴合唱团①
  哼唱,手指
  敲击在膝上,
  眼睛在水藻上,
  牙齿在嫩芦苇上。
  ①阿巴合唱团(ABBA),流行于20世纪70年代的瑞典知名乐队。

  诗歌月刊 2019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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