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汉洲
　　
　　窗外的鸟儿每天凌晨都叫
　　我的一天从鸟鸣开始
　　每天早晨
　　只要是5点一到
　　你们就愉快地鸣叫
　　或者是吆五喝六地呼唤
　　此起彼伏
　　合奏一曲迎接新一天的欢歌
　　这些鸟儿
　　我一只都不认识
　　但是，我却很熟悉他们的曲调
　　首先是树林中间一两声低缓的鸣叫
　　有点像大提琴
　　然后右边传来几声亮丽的清唱
　　有点像小京胡
　　左边的声音悠扬而且婉约
　　这不是一只鸟
　　而是好多只
　　所以我总觉得左边林子里的鸟要多
　　紧接着大和声开始了
　　第一部分参与者有
　　布谷花喜鹊八声杜鹃天亮晓
　　第二部分参与者有
　　八哥斑鸠猫头鹰麻雀百灵鸟
　　鸽子的叫声有些不太协调
　　咕噜咕噜好像口里含着水
　　穿着燕尾服的喜鹊是回回地叫
　　嗓音不甜有点像咳嗽
　　嘿嘿地笑的是乌鸦
　　声音里明显有点不对劲
　　底气充足有点像小孩说话的是杜鹃
　　我最喜欢的还是画眉和百灵
　　叫声婉约像明朝的词话
　　窗外那些鸟每天早晨都叫
　　但是四季的曲谱不一样
　　春天的旋律让人心绪荡漾
　　夏天的调子热烈多情
　　秋天的乐章整体充实富足
　　冬天的风格内敛而深沉
　　我不知道它们的指挥是谁
　　一年365天
　　我的梦想在大自然里催生
　　我谛听着鸟们的呜叫
　　分析着它们的生命意义
　　不管是鸟还是人
　　我们都在根据一根指挥棒起舞
　　我
　　我听说
　　人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要取名字
　　我也有名字
　　可是我一直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我心里装满了无关我自己的事情
　　我整天的忙碌
　　从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也从来没有去想过为什么
　　我不厌其烦地去做让人高兴的事情
　　有时逗逼小丑
　　有时装逼君子
　　有时撕逼小吏
　　我无知无畏地活
　　有时三两小酒
　　有时两圈牌局
　　有时枯坐几天
　　我背负着嘲讽和鄙夷
　　但我浑然不觉
　　我也有很多话
　　但我对着黑夜说
　　对着墙壁倾诉
　　我没有生活追求
　　只要符合基本生存
　　我就觉得自己很富有
　　有饭吃我就不会去想吃肉
　　有肉吃我也不觉得自己很嘚瑟
　　我不知道梦想是什么颜色
　　但是我知道
　　下雨了把伞借给别人
　　老人摔倒我一定要扶
　　偶遇犯罪我必然大喝一声
　　我没有存款
　　我没有住房
　　我也没有车
　　我没有欠债
　　我也不欠人情
　　我是谁
　　我为何而来
　　我攒足了五十年
　　去诠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一匹过斑马线的老狗
　　一开始，我以为
　　那只和行人一起等红灯的狗
　　是和它的主人随行
　　它双爪抓地，挺直项背
　　伸着脖子，两耳竖起
　　神情专注地看着马路对面
　　直行灯变黄
　　等待的人们跃跃欲试
　　有的人开始穿越斑马线
　　那只狗却仍然伫立
　　在我诧异时，绿灯亮起
　　狗一跃而起
　　非常快速地奔向马路对面
　　我发现
　　那是一匹老狗
　　垂着的尾巴尖打了一个小圈
　　屁股上的毛很稀疏
　　腰上的肋骨立体感很强
　　这是一匹没有主人的老狗
　　因为过了斑马线它独自沿路边向西
　　此时过马路的人还只过走尽斑马线
　　也没有人叫唤
　　我看不到那匹狗时
　　我才恍然这些信息
　　它从哪里来
　　它要到哪里去
　　似乎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但是我感受到了它行色匆匆
　　或许也是为了寻觅下一顿饭食
　　但绝不是为了一次奢华的赴约
　　它遵守纪律
　　不知道它是否培训过公共秩序
　　我听说狗的眼睛看到的颜色是黑白
　　红灯绿灯怎么判断得如此精准
　　和人靠得那么近
　　熟悉得就像它也是人的同类
　　嶙峋的股背揭发它的温饱
　　稀疏的毛发证实它的营养
　　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一幕
　　如果它仅仅从我身边鼠窜而过
　　我一定以为它就是一匹流浪狗
　　如果它会唱歌
　　一定在流浪途中
　　轻声唱着没家的狗狗是根草的歌谣
　　这是一匹懂事的老狗
　　它懂规矩
　　低调
　　它梦想被人亲近
　　它或许还求带走
　　它颜值不高
　　或许也不懂逗比
　　但这些都没有关系
　　因为
　　它是一匹守规则的老狗

　　诗歌月刊 2015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