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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中的1814400秒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歌月刊 热度: 15564
  陆健
  海洋摇动巨大哭泣的身躯
  肾脏又一根尖刺疼痛
  浮泛的金色碎片阳光舱门关闭
  画板上的玫瑰成了海葵
  心灵中葳蕤花朵被置换为
  遗照
  天空美丽弧线被掐断
  盲区云彩无应答239人
  集体对大地沉默机场指挥塔
  斜目而视或孤独无助丛生疑虑
  北京医院的少女护士走廊上
  停顿脚步脸煞白抱着
  自己一样抱紧了手术包
  产房里一只没来及盖紧瓶塞
  的奶瓶掉落粉碎在地
  养老院的庭院一副老花镜
  再也看不清降压药的说明书
  运动场一位铅球手
  举不起铅球把自己投了出去
  飞翔的躯体一只白皙的手
  一个
  发往亲朋的消失不见的邮件
  一只白鸽突然变成
  撕扯羽毛的暴怒鹰隼
  一具钢铁的骷髅
  在MH370的视域里
  普京正饮着克里米亚这杯美酒
  季莫申科强军意识的拐杖
  把地板砸得咚咚响
  平度县纵火杀人案力量
  不对等的博弈穆斯林姐妹会的
  女子逐渐 “走上政治前台”
  母乳血腥的味道激素
  基因的变奏安倍一一稍稍
  安静了一点东张西望
  斯诺登躲在莫斯科不时
  向白宫放几声冷枪
  与此 同样能成为
  一次国家间大战的理由
  这架波音777
  比射精的星星还快
  坠入大海而不知情的
  周立波舌尖仍在火焰上舞蹈
  一座电脑里的 飞行模拟平台
  他的婚姻
  像波涛翻滚的印度洋
  传闻扎哈里的爱情缺少一个怀抱
  沙阿楠市富人区别墅的
  遮光板打开又推上遮掩的
  是卧室还是政治
  AAIB应急反应Inmarsat摸索底牌
  还有些军用卫星
  做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的事情飞行器此时密集的光束
  对准宇宙怀里
  一一地球这只烫手山芋
  二十多国心怀异志的驱逐舰登陆舰
  井冈山号雪龙号和起了各种
  好听名字的舰艇军机
  探索仪拖曳式声波定位仪
  搜寻拍照辨认
  吉隆坡太子世贸中心降下的半旗
  蒙住舌头打卷的马航官员
  从马六甲海峡到
  泰国湾到安达曼群岛
  卡尔尼科巴群岛
  到珀斯的风南印度洋的漩涡
  早先区域现在区域
  “怒吼的南纬40度”
  探索灯照射光电取证系统
  多普勒效应理论
  新闻大厅的胸腔被窃走的心脏
  嗫嚅的鼻音唇齿浮泛泡沫
  飞机画出的弧度抡出的胳膊
  打了谁的耳光
  飞机折返的勾拳击碎了
  脆弱的道义失联的亲属
  五内俱焚痛不欲生
  丽都饭店像医院的候诊室
  血液断流昏厥
  担架上似乎萦绕着
  一一引擎轰鸣
  青春的身体几周内
  长出老年的头颅
  爱欲冷冻春天飘零
  阴谋不说话知道真相的死者
  语言我们没法翻译
  善良的心愿一再地被嘲弄
  事件跟在被动语态的身后
  开始喑哑
  也许贼亮的目光早盯上了它
  隐藏于林丛中的导弹 早就
  不耐烦地用一团火光
  把它的残骸摁紧在水底
  一只鹤被罪恶拔光羽毛
  一辆疯跑的列车出轨
  刹车失灵
  发言人领结打成死结
  高空中大神垂下头颅
  冒犯分次批发海鸥被称作
  疑似漂浮物海鸥的名誉权
  也被侵蚀是谁正
  摸着下巴躲在一边暗暗发笑
  信息拎起人们的左耳同时
  准备好
  下次拎起人们右耳
  信息嘴里掉出鲜花也掉出毒蛇
  镁光灯下发亮的前额
  弱国首领麦克风捧着强者
  指尖或鞋尖背书
  机身断裂如屋顶遭受强拆的声音
  被打湿飓风倾巢而下
  惊恐从囟门直贯而出
  伸向氧气罩的手伸向
  母亲胸襟的手放在《圣经》
  上的手抓住了
  一把海水粘滑
  字缝中溢出的泪最小的乘客婴儿
  天使前一秒钟还在笑
  执拗的笑没能把
  成人世界的痴顽打败
  父母生涯中短暂的寄存者
  死者的目光枝条
  迸出绿芽出其不意拧成春天
  最后一丝柳哨
  一一那春天是没有仇恨的
  可是难道人类的神经只会
  一而再再而三地恶意发杈
  人类只能用更大的牺牲
  去祭奠牺牲
  轨迹那诡异的线条 窜出
  人们的想象力窜进谎言之网
  罪恶饕餮能量知识
  被用错地方的知识渺小的知识
  蓝眼睛般蓝海面
  比黑眼镜更绝望水底
  肺中最后一点氧气留给鱼儿吧
  海底情侣断颈鸳鸯
  身躯致命地搂抱着
  黑匣子声渐微弱也许
  它能知道地球还剩多少燃油
  对冲磨损气流高空四万英尺
  陡然下降像堕落的自然引力
  一一我们的宿命心肺压力
  意识空白预谋瞬间崩溃
  法航韩航的先例
  国家安全的定义危险的概念一一
  一边战战兢兢呼吸短促一边
  食欲增加两眼绿光
  个体存亡龌龊交易
  “在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盘旋呼叫讨价还价锱铢必较
  239条性命一盘菜屠夫与厨师
  饮料和鸡奸搅拌飞机和心机
  那收入腹中一一不再垂下的起落架
  铁器时代奎师那预言过人的
  五官像五匹马一起驰驱
  蹄铁托举的肉欲
  嗅觉灵敏灵魂贪婪
  消化力强攫取的指爪
  那些生者比逝者死得更快
  话筒电源现代名词
  古老的话语射向利益靶心的箭
  无耻的修辞思想
  假如遥控器在别人掌中
  中国人法国人保罗·策兰的同乡
  美国人马来西亚人印尼人
  经过幼发拉底河洗濯的
  包头巾的人来自十七个族群
  他们相互打量他们在
  最后的生命中成为
  同一个祖国的人
  用手帕擦拭泪水的人
  用袖口揩去泪水的人
  任凭泪水横流的人
  眼睛红肿着遥望努力记住
  临死之时面前最后一张脸孔
  的人那祈祷的人我们
  在悲伤中全成为亲人
  239支蜡烛点燃239种
  不同的音色
  为地球人祈祷男声女声童声
  坚强的恐惧的平静的绝望的
  也有个别一一无奈的悔恨的
  急促的悠长的几乎同一刻
  就像我们爱他们一样
  他们同情祝福我们
  “那所有带翅膀的
  都会离天堂更近
  那所有用脚走路的
  都会离天堂更近”
  那自由呼吸的人是幸福的啊
  那在海面上赤脚打鱼的人
  也是幸福的
  甚至那百病缠身的人
  无论总统乞丐只要有善良的心智
  只要有粗淡的饮食
  一一这祈祷从未有过的真切
  触摸我们耳膜
  21个日夜1814400次秒针走动
  光芒已经行进了5443亿多公里
  它不停缠绕地球无数周匝
  无数七彩的丝线
  闪耀眼前如琴弦
  弹奏着圣乐般的曲调平和康乐
  却也有裂帛之声
  2014年3月29日凌晨于北京

  诗歌月刊 2014年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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