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泖河清澈。无数次,坐在堤上。
流水向西,我心向东。
少年的愁绪,随着泡沫无声消逝。
睡梦破碎,汽笛陈旧,
每一天都有一个清晨,
每一个清晨都有一丛火苗降临体内。
亲爱的旭日,让我见证了自己蓬勃的影子。
无数次,露水打湿鞋子,
一群红鲤驮着草屑,像被点燃的时光,
舔过我的视线,顺流而下。
一只鸟一天的终点是黄昏,
回家的路还远,它歇在一根电线上。
此刻,一个少年坐在河边,
他一生的落日被风吹成波澜。
为时尚早。祈祷的钟声滴疼水面,
正在散开,但还没完全散开。
梅雨季
屋前的梅子由青转黄。
六月,闷热的话题在细雨中发酵。
雷电爬上天空,
一条清凉的蛇。
我被江南的浓重的湿气裹挟,
像一颗行走在雷声里的树。
天黑之前,
安静得不说一句话。
闲情在举棋的指间,落满
发霉的斑点。
逆著河流行走
逆着河流行走,捡拾波光之上的碎金片。
夕光里,涛声拍岸,水草丰泽。
风声在流水之上滑落、遗失。
芦草憔悴,卵石的面容比小镇更沧桑。
落日虚弱,摇摇晃晃,
像一枚钟摆——即将失去生锈的喘息。
总是在这样的黄昏:流水拨琴,芦草轻舞。
微光温煦,涂满临街的窗口。
在一朵朵时光的涟漪里,
我逆着河流行走。
大地安详,汽笛恍惚。
六点钟的少年,胡须一夜长成。
贴近
泪水滑落,像一粒琥珀,凝重、脆弱,
嵌在失眠的枕头,轻擦灵魂的闪电。
乡愁,盖上一层薄霜。
星光搬运着蟋蟀潮湿的叫声,
它有着健硕的弹跳
——在阴暗的角落,在梦的触须里。
坐在夜的深处,湿漉漉的单人床:一艘梦中失重的船。
月亮,是谁熟悉的脸,贴在窗口。
有时,灵魂也可以竖起桅杆
抵达遥远的,另一扇窗口。
涨潮季
依河而筑,小镇在三月的风中萌动。
起起落落的潮水,
掀动着我对河流深深的迷恋。
春天,沿着黑灰色的煤渣路奔跑,
对岸的村庄炊烟升起,
我的步伐和潮水一样湍急,汹涌……
在每一个涨潮季,河面上漂着
来历不明的玻璃瓶,空空的玻璃瓶里,
没有一封信。
夜晚来临,我期待着从上游驶来的船队,
载着我顺流而下,抛下黑漆漆的小镇,
像一头兴奋的小兽,一去不回头。
哦,涨潮季,涨潮季!
河水在梦中不断地拍打着少年的床。
诗歌月刊 2012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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