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毁灭之前
在一切堕落的死亡之前
在死神亲吻你的脸之前
在阴界的狂欢开始之前
在你饮下孟婆汤之前
在一切一切之前
我们走过的路的痕迹
都真实地存在
形成烙印的深谷
在发白的头发上
在门外小花园的枯树上
在地壳深埋的岩石里
在爬出悲伤的墓碑上
在你和我的脸上
不可磨灭，不可淹没

 

它将成为历史，成为记忆
直至死亡
然后陪我们的尸体腐烂
被细菌吞噬
发出腐烂的味道
但是，我们走过的路
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
如果只是一个梦
梦会醒来
醒来之后，那故事
仍然是存在的
也是或过的一部分
都留下痕迹
即使虚无
即使飘渺
即使曾经一无是处
即使，只是一个梦
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存在过

 

痛苦夹杂着幸福的呻吟
那流汗的脸，在一张床上
白色床单，是医院的病房
或者路边的小屋
平常人家的家里
陌生而又熟悉的床
或者是自己家的床
很安全的地方
努力而撕心裂肺的叫喊
要挣扎破天地合幕的力量
眼前开始渺茫，然后昏却
醒来时四肢无力
虚弱牵手痛苦以及幸福
年轻的女人
最幸福的时刻是
在它昏却醒来时
看见一个小孩子
在身边安睡或哭泣
一个生命的开始
要经过多少时间的痛苦
要有多少时间的漫长等待
然后冒着用命换命的险
发出新生的第一声哭叫

 

有多少次半夜醒来
用哭声向夜申诉
有过多少次想翻出摇篮
力气没了之后眼光充满羡慕
有过多少次将裤子当茅坑
然后等那个女人来收拾
当我们长大，却似乎将它忘记
三月花开，四月木棉
那过去了的
真的就过去了
而现实，被紧紧抓住
现实的力量
是不是可以淹没一切
这一直是个麻烦的问题
答案在很多年后
如同我们头顶的白发
悄然来临

 

曾经拼搏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从一个梦想到另一个梦想
最后定格
才是真正的长大
需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要有一本带锁的日记本
要一个能谈心的朋友
要一个人的生活
想要抛开一切，一切
包括生活，要自由
连给我们生命的人
也要将之伤害
怀抱所谓的自由
自以为在飞翔
其实已开始折翼
有一天，终于飞不动
落在生活的山谷
爬不起来
或者生活的高峰
无法下去
从此与人隔离
却不知道这就是代价
仍然一路与自我同在
翅膀硬了
就想要去飞

 

这幼稚的心灵啊
这可怜的人儿啊
这青春，这生命
这一切，说过了
将永远存在
如果回头
会看到起飞的地方
一双双眼睛充满心疼
当我们跌倒
当我们受伤
当我们很累很累的时候
那眼睛，在远方
轻轻抚慰这心
这伤了的身躯
但飞翔仍不停止
这如火的青春呵
有一天停止，回头
才会发现
那眼睛已经不在
我们失去的已经太多

 

这可怕的悲伤
将已什么样的形式到来
我们还太年轻的身体
将怎样一步步倒下去
这岁月呵
这迷人的风景呵
这青春，正如火燃烧

 

路还太长，脚步太匆忙
还要去走，即使曾经伤过
因为爱，因为梦想
让生活走过荒原
在没有胶印的泥土里走出一条路
做一个孤独的开路人啊

 

然后老去
生活的答案，才会得到
一切的一切
都不会忘记
因为形成记忆
因为那刻下的痕迹
不可能磨灭
不可能淹没

 

在头发白了以后
在花园里的花枯了以后
在我的身体干枯了以后
在你走了以后
在梦想实现或破灭以后
在石头也腐烂以后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等着，等待着
黑夜来临
等一个人，一个神，一把火把，一双手，或者一颗心，或者一阵风
将我吹走
但我仍然在这里，等着，等着
死神，在远方挥手
那味道呵，也会有芳香
我一直等着，等着
细数流归的岁月
留下的痕迹
一点一点，一步一步
看到它们腐烂
看到它们消亡
我的肉体，开始冰凉
但我仍然在，我明显看见
它们少了一些
那是我遗失的岁月呵

 

那时候，我还在这里
就在这里
写着送给自己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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