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医生并没有离开病房，她一边和别的患者交流，一边留意着潘丽的一举一动，并上下打量着。潘丽离开了病房，医生扭过身，问了这样一句话：“这个老大是你养的吗？”，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蒙圈了，她随口说了一句：“她不是我亲生的。”说来也巧，潘丽把围巾落在椅子上，她回来去的时候，这个对话被她完完整整地听见了。潘丽气的脸都绿啦，有点无地自容，她一声不响，拿起围巾，迅速离开了。母亲晃过神来，她想听见就听见吧。没成想，潘丽一直耿耿于怀，六天都不来医院。

　　“文海，我看看她拿的苹果，来。”，母亲用手扒拉着，说：“你赶快把它全扔了！”。原来，总共十几个苹果，个头小不说，干干揪揪，还有好几个烂的。“俺家潘丽永远就这样啦，拿她妈妈不当人待！”，母亲发起牢骚，她看了旁边病床上输液的病友老关。

　　老关琢磨透了我母亲此刻的内心感受，她又想开导，又不知道怎样接过这个话题。她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母亲，尽管她没有亲身体验。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走廊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母亲把潘丽带来的包子放到饭盒里，用热水泡一泡，开始吃了起来。老关女儿小贾自己到医院外头的饭店去买饭。没过一会儿，小贾提着饭走了进来，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塑料包装盒，那种红色的食品专用小餐盒，显得上档次。小贾把它们摆到床上，刚刚打开盒子，老关问道：“闺女，这些花了多少钱？”，小贾回答：“你也不给我钱，问这些干嘛？”，母亲和我忍不住朝那里望去。有鱼、肉还有虾，小米粥和花卷，很丰盛的样子。母亲夸了小贾一句“好孝顺的女儿！”，只听小贾说：“我和我妈每天吃饭都得花一百块钱。上一次住院15天，吃饭花了1500块钱。”娘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经过两天的治疗，母亲的病情控制住了。这天上午九点，潘霞拖着手拉车匆匆来到病房。“我是过来送饭的。”，她小心地打开饭盒，里面装着小米稀饭，另一个装着咸萝卜条。还有四个鸡蛋。她把饭盒摆在窗台，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它们拍照。我不解地问：“二姐，照这些做什么？”，“文海，你不知道将来我要从赡养费里面扣钱，这次扣30块钱。”，潘霞一本正经地说。我听了，差一点笑出声来，我连忙转过身。

　　一天早上七点钟，三姐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潘敏啊，医院出事了：“文海在厕所里摔倒了，手出血了，他不能伺候我了……”，话还未讲完，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地骂声不绝于耳。母亲仍然心平气和地和她说：“你来医院，是看我，和你弟弟置气啊？”。过了一个小时，潘敏赶到医院，她的气始终没消，在喋喋不休地叫嚣着：活该倒霉！这是报应！我的耳边充斥着谩骂声。这个时候，在病房的外边站了好几个人看热闹的。母亲怕我和她争执，一个劲对我说：“你别说话。”。最后，潘敏没有话说了，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说是因为我有一次说话呛着她了，所以一直生我气。实际上，潘敏不愿意伺候老人，才故意做出这样的反应。

　　医院的值班大夫陪着我去拍了X光片，说骨头没有问题，护士给包扎起来。整整半个月，我的右手没有蘸水。我把碗和筷子放到盆里，在水池接满水，端给母亲。老关和她的女儿都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家那样的姑娘，不管她妈，朝弟弟发火。是不是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以后管不了啦。”，母亲说：“谁也没有娇惯她，她自己不要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