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潘敏嫁给许强，一直过着拮据的生活，每当家里急等着用钱的时候，她就东拼西凑，娘家、婆家还有几个好友都借遍了，婆婆赵珍常常念叨：这个家都被你俩掏空了。因此，潘敏周围的人只要接到她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想到借钱。有时候家里的钱实在周转不开，过了一年、两年都还不上，为此，母亲和弟弟都曾经上门要钱，潘敏不得不打马虎眼，“钱都还了，你们肯定忘记啦！”。这一招，还真糊弄过去好几回。潘敏心里暗自高兴，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2001年纺织厂破产倒闭了，四十岁的许强，没有了营生，他一夜之间就愁白了头。潘敏抚摸着他的头，她感到诧异，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呢？她的心情百感交集，她不停地安慰许强，“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大不了从头再来嘛。”。许峰经常去劳动服务中心看招聘广告，他对潘敏说，“实在找不到活干，咱俩就回农村种地啊”。

　　许强有个叔辈兄弟在民政局当干部，名叫许新。这天，许强拎着两瓶好酒去拜访了他，他告诉许强，“街道计划招聘几个社区干部，拟定了几名候选人。我想办法帮你弄个名额。”，许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许新家。事情还真如许新所说的那样：许强的名字在候选人名单之列。公示一个月就将进入选举程序。许强信心满满地准备当社区书记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到街道主任那里反映：许强打老婆，全厂出名了。在正式公布的名单中，许强的名字被拿掉了。许强恼羞成怒地说：“打老婆也不犯法，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管得着吗？这是谁吃饱了撑的，管你们什么事！”。

　　冬天来了，许强只好去供暖公司烧锅炉。他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冒着严寒推煤，脚后跟被煤渣磨出了茧子，无论怎样用水泡都是黑漆漆的。许强感慨万千：“从前我们两口子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没场说理啊？”

　　为了儿子，潘敏也一刻不能闲着，没有活干，她扣海蛎子在市场里卖。在寒风刺骨的冬天，伸手拿起冰冷的海蛎，用刀一下一下扣。第二年春节过后，潘敏来到保洁公司做清洁工，每天推着手推车，到小区四处收拾垃圾，她也顾不上形象和面子，不戴口罩，也不打扮了，整的像个农民工。以前她瞧不起捡破烂的，如今她跟一个拾荒的差不多啦。她说，每一袋垃圾她都打开检查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纺织厂转制以后又破产了，潘敏两口子拿到两万多块钱补偿款。家里还有一些饥荒，好不容易补上了这个大窟窿。潘敏有个主意，用余下的钱买一辆车，每天接送学生上下学。许峰表示赞同，于是他去学了机动车驾驶证，而后买了一辆面包车。干了不到一年，许强被邻居盯上了，那个人去交通大队举报许强非法营运。交警接到举报，明察暗访。在一个清晨，许强开车拉了几个学生去学校，被交警截住了，车和人都扣下了，罚款6000块钱。

　　潘敏得到这个噩耗，如五雷轰顶，家里一贫如洗，上哪弄这么多钱？她想起了许强的弟媳妇，连忙给妯娌王双打电话，电话里并没有提到借钱，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家里出事啦，让她傍晚过来。王双的爱人许峰，是一家独资企业的供应商。当天晚上，两口子准备了5000块钱，开着一辆轿车来到潘敏家。潘敏手里捧着这些钱，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天晚上，许强把面包车停放在自家楼前的一块空地上。早上起来，他发现车玻璃被人用石头砸了个大洞，车门都瘪了。这肯定是楼里的邻居干的！他反复琢磨也想不出来是谁干的。他回家跟潘敏商量，趁早把车卖了吧！

　　于是他去修车的地方花了几千块钱修好了，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把面包车卖出去的钱正好是修车的钱，真不如直接当报废车处理掉！想起这些，许强心灰意冷，开车两年了，居然没有赚到一分钱。有一次，两口子议论起这件事，禁不住痛哭流涕。儿子看到了，说：“爸妈，别灰心丧气！你们不是还有我嘛？将来我会撑起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