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母亲只是一个师范毕业文化程度的人,是一个小学老师,但是母亲从民国走过来的知识女性。虽然母亲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然而,我依然深切地觉察到在母亲的理念中,印记着那种旧的“三从四德”的痕迹。因而,我认为母亲选择再婚的方式,来达到让我下乡之后能够回城来有一份工作的愿望,真的是让人感到心酸和难受。
说完话的母亲,用噙着泪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沉默了一两分钟后,回答说:“妈妈,那个人会答应你吗?如果那个先是人答应了你,后来又办不到呢?”。
母亲苦笑了一下后说:“应该不会吧?!做人是要讲良心的嘛!”。
听了母亲的话语,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母亲面前。母亲也没有再说什么,也只是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才做事去了。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从黑龙滩扩建工程指挥部清水团部所在地红石坎回家去,母亲把我叫到她面前,坐在床沿边的母亲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说:“红儿,昨天下午我收到了你知道和认识的,我那个在城关镇教书的同学李孃孃的一封信,她给我介绍了一个人,那人是一个区供销社的物资保管员,说是人还不错,比较老实。初中文化,妻子是得病去世了的。年龄比我大十来岁,但是身体很好!”。
那个时候供销社那个单位是一个很好的单位,因为管着人们的穿衣吃饭的东西。要买一点不要票证的东西还可以,可是,一个物资保管员能够有能力解决一个知青回城工作的事吗?我在自己心里暗想!
母亲可能是看出来了我心中的疑惑,接着说道:“那个人的一个哥哥,是一个区委副书记,区革委副主任。你李孃孃说那个人告诉她,他哥哥答应如果与我处理了关系,一定帮忙解决你下乡后回城工作的事!”。
当然,那时候的一个区委副书记又是区革委副主任,确实是一个很有权力的人。真要是帮忙解决一个的工作,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因为读大学和参加工作都是采取推荐的方式,说穿了就是看关系硬不硬。
于是,我看着母亲没有再说话。母亲则叹息了一下,然后说:“红儿,要不这样,明天上午你坐公共汽车先去城关镇李孃孃那里,听一下李孃孃的意见,你认为可以的话,下午再坐公共汽车去看一下那个人,听听他说话行吗?”。
我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因为大家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于是按照母亲的安排,第二天早上,我便按照母亲说的先是到了城关镇东街六十五号找到母亲的同学李孃孃家。见过李孃孃之后,李孃孃简略地说了那人的一些情况,最后对我说:“刘红,你妈妈这些也不容易,尤其是想到你要下乡去当知青,更是焦虑得睡不着觉。你也十六七岁了,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要学会给你妈妈分忧解愁了!”。
然后给我说了那个人工作地址和姓名后,叫我当天就赶车去见那个人,同时要求我去了之后不要多说话!
那天下午五点钟左右,我到了那个人工作的地方,几经周折找到了那个人。晚上那人带着我去吃一碗面,然后回到他的宿舍。
那人给我的印象让觉得他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个儿不是很高,稍微有点胖。面容显得有些憨厚。吃过面以后回到宿舍,我给那个人说我五岁多一点的时候,也曾经在这个区的一个学校生活过几年。
他想了一下后告诉我说:“刘红,我听了朋友介绍你妈妈,他为你们三姊妹生活得好一些,真的是尽了一切办法。我去世的妻子是农村里的人,我有两个小孩,大的是个儿子,比你大四五岁,小的一个是女儿,今年也要满二十岁了。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自己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只是我有一个堂哥是区革委的副主任。我只有找他帮忙,我已经把情况给他说了,他说只有到时候想办法!但是不能够把话说得太死,万一有个什么,到时候大家都讨埋怨就不好了!”。
我听了之后想到李孃孃说的话,所以也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笑了一下,那人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便起床了。那个人见我起来了后,也就起来了。
我告诉他说我想早点回家,当天还要赶回红石坎去。那个人听了之后到伙食团去买回来四个馒头,给了两个给我,说是他自己吃两个。
他送我到了车站看到我上了公共汽车后就离开了。
公共汽车开动后,我慢慢地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想着那个人说话,心底里好像没有什么踏实的感觉一样。
到县城转了车以后,两个多小时回到了母亲工作的学校。
晚上,母亲怕让两个妹妹听到了,就把我带到一个教室里。然后我将自己见过那个人的情况和那个人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了之后没有说话,教室外面的一盏半明半暗的路灯,使我看不清楚母亲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教室里静静得掉一根针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见。
过了三四分钟,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了一句话:“他不能够保证和答应解决你当了知青后回城工作的事,我还结婚干什么呢?!”。
说完之后,站起来带着我回到了家里,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接到母亲从邮政所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事情要第二天回家一趟。
回家之后,母亲告诉我说:“红儿,按照知青政策,如果是家中的独生子女就可以不下乡了。所以,你光宇舅舅给你在中心场(就是现在的天府新区华阳街道),联系了一个没有孩子的四五十岁的老夫妻,说是同意把你过继给他们老两口,这样就可以把户口迁过去后,你就是他们老两口的独生子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不去当知青,我也用不着再婚了,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啊,红儿!”。
可我听了母亲的话之后,心中依然还是有些悬疑,可心底里悬疑的什么地方,一时半会却让人想不起来。
世界上任何的爱都不能够超过母爱。世界上任何的情感,可以母爱一样无私地不图回报。这是我在母亲身上和心灵中体悟感受到的,这种体悟和感受深深地嵌刻在了我的灵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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