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把我们带到了医院急诊大厅，我借了辆轮椅，把老人从平车上放下来。
“老五，我要小便。”我支起了折叠坐便倚，妈妈说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小便。等我把坐便椅挪动厕所的时候，轮椅已经被尿液侵湿了。
经过一番折腾，老人被安排到急诊室，里面一共三张床位，靠近窗户的床位躺着一个老年男性患者，靠门口的患者是老太太。我真搞不懂这家医院怎么把男女放在一个病房？两个床上的病号都有一个陪护的，看年龄像是患者的女儿。
来到病房的第一个检查项目是抽血，几个小护士的动作让人感到她们一定是来实习的，连个针头都不会用，左一针右一针，就是抽不出来血。难怪老人抱怨，“你们是来要我的老命的吗？”
窗边的老头是从ICU转来的，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护士和医生时常过来查看。忽然，护士发现老头昏迷了，叫来了医生。医生使劲地拍打这名患者，过了几分钟，患者开始有意识了，眼睛也动了几下。医生告诉家属要每隔半个小时喊叫他，不然就昏迷不醒了。整个病房，时常听到患者家属的叫喊声：“爸呀！爸呀！”我在旁边刚刚闭会眼睛休息，时不时地会被惊醒。我搞不懂这样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怎么不继续待在ICU？
这时候，门口的老太太在不停地呻吟，她的女儿姓李，68岁，在用汤匙往她的嘴里喂水，我说：“老李，你妈妈可能是饿了。”，老李说：“我妈一口饭都咽不下去。大多数时候，我就用棉签沾点水给她润润嘴唇。”，
老李对我说她妈妈原先能够自理，摔了一跤，脑子糊涂了，什么事情不记不清了啦。说着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不插管，不戴呼吸机，不进ICU，不化疗……这不是放弃治疗啦吗？这不就是要她妈妈的命吗？我一看她的面相都不像好人我对妈妈说：“太残忍了，我看了心里不舒服。”
过了两天，我妈妈转到普通病房了。我在水房里偶然看见老李，她问我：“你妈妈治疗的怎么样了？”又过了两天，听说老李的妈妈死了。是啊！一个人不进食，饿也饿死了。不管什么原因，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是不是很残忍？想起老李和我讲的第一句话，“我妈妈都89岁了，不给她治啦！”我的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女儿？
病房里又住进了新的病号老郭，她是支气管炎，痰多咳嗽，大夫会诊说她哮喘。老郭的话比较多，性格耿直。她说自己退休前是一家大公司的会计，家在附近住。
有一次，我妈妈和她提起我父亲去世时的情景，说道：“我家老头因为脑出血住院，四天以后病危，我当时跪在大夫跟前，叫他抢救我老头。因为我那时候 5 个孩子，如果老头死了，孩子不听我管教怎么办？大夫不给抢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老郭说：“医院有义务抢救病人，哪怕救不活了也不应该放弃，除非家属签字，同意不抢救。”。
妈妈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只有大姐打了一个电话：“咱妈什么时候出院？”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不问：咱妈的病好些没有？作为子女，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老人，也从来没有尽到做子女的责任。
就在妈妈即将出院的时候，二姐领着一个男的来到病房。我正在忙这忙那，忽然不经意之中发现和二姐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坐在老郭床上，还握着人家的手不撒开。老郭正在质问我姐姐：“你们家三个女姊妹对老人不好啊？我住医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见你们陪陪老人。”，二姐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是外姓人。”。
是啊，这两位长姐从来没有把照顾老人这件事放在心上，下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理所当然对老人漠不关心，孝敬老人成了一句空话，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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